>袁湛果然站了起来:“你要怎样?”
“很简单,你从这里跳下去,我就放了她。”谭浩山指着悬崖道。
他不想等皇帝下令,他要他现在就死。
袁湛按着他指的地方走去,站在悬崖边上,看到谭浩山挡住的另一边,就是秦萌所在的位置,他对着秦萌一笑,问谭浩山:“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你就放了阿萌。”
谭浩山冷冷看着他。
袁湛仰头笑了一声,道:“你怎知我会听你的?”
“你不听,就眼睁睁看着秦萌被丢下去吧。”谭浩山淡淡道,“如果秦二娘问起,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你舍不得自己的命,便只有用你女儿交换了。”
袁湛慢慢点头:“谭浩山,你果然阴毒。若我死了,留着阿萌还可以要挟秦二娘是不是?”
他摸了摸下巴,叹道:“那我也只好跳了,不然白跑回来一趟,也是个死。”
他屈膝作势欲跳。
秦萌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喊道:“不要!”
袁湛动作又顿住了,转头看看秦萌,见她已是泪流满面,他忽然嘻嘻一笑,道:“对啊,我不能就这样死了!阿萌,我还不曾听你叫我一声阿爹,这么死了,我岂不是死不瞑目?你先叫我一声好不好?”
秦萌又气又急又担心,哽咽道:“你……你若跳下去,我就……不认你这个阿爹!”
袁湛为难了,看着谭浩山:“喂,我这么做,就是想让阿萌认我,可我跳下去,她就不认我了,我到底怎么办?”
谭浩山眼神一沉,喝道:“陈大郎,把秦萌丢下去!”
“哎,等等!还是我跳吧!”袁湛急忙制止,说着一纵身。
“阿爹!”秦萌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对着陈大郎狠狠撕打,想冲过去阻拦。
袁湛那一跳落下来往回退了一步,哈哈大乐:“哎呀阿萌喊我了!我死也瞑目了!”
谭浩山已觉察袁湛是戏弄自己,恼羞成怒,下令道:“陈大郎,将人丢下去!”说着自己抽出了刀,冲向袁湛。
单论武艺,他自知不是袁湛的对手,但是袁湛眼睁睁看着女儿落崖,必然分心,这就是他的机会。
但是他的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谭浩山转头,却见陈大郎愣怔怔还是抱着秦萌,没有行动。
谭浩山一沉脸,没有人在他驯术之下还敢背叛的:“陈大郎,还不动手!”
陈大郎动了,却是抱着秦萌往离他更远的地方走。那秦萌也愣住,停止挣扎。
冰凉凉的剑搁在谭浩山颈下。
谭浩山转头,迎上袁湛戏谑的目光。
袁湛道:“你以为终南山第一忍士陈钟离会被你给驯服吗?我可是费了老大力气才让他帮我的忙呐!还好二娘肯买了他,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让他接近你。”
陈钟离?谭浩山心头微微一震。这个名字他听过。
但是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竟然都在袁湛的掌控之下。
他也才明白,并不是袁湛料事如神,星夜兼程,而是他让陈大郎替自己掳走秦萌的事实施之前,袁湛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秦萌带他到雾峰山来,也是他传递的情报。
他不甘心,下颌紧绷着,冷笑道:“就算你赢了又如何?你擅离职守,放下十多万将士偷回京城,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了?”
袁湛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秦萌,见她满眼担忧,轻松一笑:“我袁湛吉人自有天相,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待到得山下,紧随而来的,是晋王的人马。谭浩山的手下也已被他拿着旨令控制了。
晋王一脸肃然,紧皱着眉看着谈笑自若的袁湛,冷冷道:“罪将袁湛,擅离职守,给我拿下!”
圣上得到袁湛偷跑回京的消息,大发雷霆,命他火速将他押解回京。
从好处想,父皇将此事交给他,就是还是对他信任有加;往不利处想,这事如今虽然瞒住了其他人,但齐王那边是瞒不住的,少不得要大做文章,袁湛的命只怕难以保全。
袁湛把阿萌交给陈钟离,安抚了两句,然后乖乖由士兵套上枷锁。
他这一路下山,是把阿萌抱下来的。
阿萌还神魂未定,看着旁边突然像换了一个人的陈大郎,又惊又奇。
袁湛见她不解,悄悄道:“他啊,是一位隐修士,换个说法,就是个爱给自己找苦吃来提高修行的人。所以你不用不安心啦,他巴不得你对他再坏一点,哈哈哈!”
秦萌自然知道阿爹是开玩笑,对陈钟离有愧,此时便让陈钟离抱着。满是担忧看着阿爹,转头看谭浩山却安然无恙,她心中便有怒火。
晋王见她如此神情,若有所思。稍后让阿萌上了马车,还是由陈大郎赶车,却让受管束的谭浩山就走在马车前面。
秦萌往后看着被关在囚笼里的袁湛,转头看到跟着士兵在侧前方走路的谭浩山,见马车里放着从谭浩山手下那里缴获的刀剑,不由恶向胆边生。
秦萌轻轻抽出一把剑,从马车里出来,举起剑向前面的谭浩山刺去。
“阿萌!”一声大喊阻止了她的行为,众人都看过来。谭浩山也回头,恰好看到秦萌手上的剑,心里一寒,却是看着不动声色的晋王。
秦萌被陈钟离抱住,看到秦歌和阿翠骑着马从岔路上赶过来,一时也忘了其他,丢下剑喊道:“阿娘!”
她这一次出来,以为就此与阿娘永诀,现在看到,热泪盈眶。
秦歌老远就看见秦萌小小的身影,手上却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剑,她当下也顾不上别的,急忙喊住了她。
她也很不得把谭浩山千刀万剐,但是想要杀人和真杀人是两回事,无论对方怎么该死,自己手上沾了鲜血都会是可怕的记忆。如果一定要这么做,秦歌也宁愿自己来,而不想让秦萌心里留下阴影。
秦歌到了面前下马,她已从安行那里知道了事情全部经过,看到后面的袁湛,见袁湛对着她粲然一笑,心中更是复杂,只匆匆点了个头便转过脸去,先去见晋王。
晋王如今再见秦二娘,想到袁湛竟然为了她而丢下大事,陈大郎的事也是瞒着他,心中便有几分不悦,简单问了几句,让她跟秦萌一辆马车。
母女相见,自然欣喜万分,然而想到袁湛不知会被怎么处置,又都有些心不在焉。
外面各人也有心事。
这一路走得格外寂静。
秦萌不时回头看后面的囚车,竟然发现袁湛在车里呼呼大睡。就算他提前得到消息,一路赶回来休息也少。
秦歌拿了条披毯,跳下车去给袁湛盖上,他睁开眼睛看是秦歌,笑了一下,要说话,却闭上眼又睡着了。
秦歌回到车上,看阿萌还在发呆。
等秦歌上了车,她趴到秦歌身上,过了好久,道:“阿娘,我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秦歌理理她的头发。
“一个噩梦。梦是从我们逃出雾峰寨开始的。翠姨死在了河边,我和阿娘被抓到京城,谭浩山想得到铁矿,所以求情收留了我们。阿娘为谭浩山做事。谭浩山总是哄骗阿娘,说等到齐王继位,就娶阿娘,也会好好照顾我。”秦萌低低说着,靠在秦歌怀里,现在说出来很是平静。
“后来阿娘死了,我也得了重病,没有人看顾,也死了。阿爹从来没有找过我,也没有陈大郎。”秦萌眼角滑下一颗泪珠,她抬眼看着秦歌,“然后我就醒了,原来是梦。”
秦歌笑了笑,轻轻替她拭去泪:“是啊,就是个梦。你看,你阿爹来救你了,阿娘也没死,翠姨也没有死,大家都好好的,是不是?”
“嗯。”秦萌也笑了,如释重负,趴在秦歌怀里,慢慢睡着了。
秦歌叹了一口气。
孟坦之也率人来接应,晋王让他领秦歌母女先回去,他带着袁湛回宫复命。
秦歌和秦萌一直看着押送袁湛的囚车远去,看不到了。
秦歌转头对孟坦之说:“孟公子,可否劳烦你带一样东西入宫面圣?”
孟坦之一怔,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