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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故乡

第三章故乡

1

石头村。

石头村在当地被戏称为石头城。石头村很穷,人穷、山穷、人亦穷。石头村没有水管也没有水井,要到很远很远渠去挑,来来回回要走两外多小时。石头村说山水穷不穷,就单看一年到头长不出一寸草就知道;石头村人说穷就穷到家,大人小娃一读到小学三年级就退学闷在家。

那天,雷如文从县城回来,天已渐近黄昏,秋蝉凄切,鸟雀哀鸣。他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崎岖山路,太累了,整个腿肚子酸胀酸胀的。刚坐定,小黄狗就紧挨着他乖乖蹲下,时不时嗅着他。

“滚!”他莫名其妙地对狗发起气来。

厨房里冷冷清清的,火也熄了。蒸子时里只剩下一点饭,缸子里也没有水了。雷如文挑水去了。椿树矗立向天空,“呼呼”地响。椿树是他姑妈家的,姑妈在门口筛豆子,她看见雷如文往外挑水,就说:“小青,黑了,来家里舀去用。”

父亲被倒水声噪醒了,他问雷如文几时回来的。父亲坐在雷如文自制的轮椅上,慢登登地出来。他看见父亲双眼潮湿,不时有泪水滴下,眼眶也湿润起来。人生潮起潮落,想当年父亲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扛过枪,打死不少敌人,进个大城市,当过几天工人。他宁可守着贫瘠的大山,也不愿儿子跟着在大山受苦一辈子,拼死拼活也要把儿子送进城读书。

小青从煤坑里抱来一堆柴草,他的父亲帮着生火。小青推着磨,包谷面子一圈一圈撒下。小黄狗守在他的侧边,头跟着他的身子一扑一昴而一摇一恍着。

2

有时候,畜生还比人懂人情。最近,小黄狗和他简直形影不离。

秋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小青把谷子全部收进仓,冬豆也基本收完,小麦、豌豆也种了一些。几天来,他有百无聊懒,就写了一些故乡山水的小散文,准备卖些粮食作邮费。

雷如文的父亲又生病了,这是他早上挑水回来才知道的。雷如文去挑水,在沟边他遇见邻村的建国,两人就侃了一会儿,回来太阳已经爬到路边的大榕树上。雷如文推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灶堂里还没有生火。

“爸,你没有起?”

没有答应,他感到很奇怪,推门进去,父亲躺在床上,圆瞪着眼,咬着牙,全身渗出黄豆般的汗珠。

“爸,你怎么了?”

父亲仍然说不出话来。雷如文摸着他满是皱纹的额头,很烫很烫,但他却全身在发抖。雷如文轻轻扣上门,走出去。

村子不大,四十来户。雷如文问遍寨上所有人,才在村长家得到剩下的一包头痛粉。雷如文把洗锅扫把锅洗两遍,然后在锅里倒半瓢水,在灶里烧一把干柴草,很快水就沸了。从厨柜取出一只干净的碗平盛水,用嘴吹着,有不温温的,就揣进父亲的房间里。

“爸,吃药。”

父亲张着嘴,雷如文小心翼翼把药倒进他的嘴里,然后用温开水给他吞服。父亲仍旧躺着,一声不哼。雷如文移着木楼梯到灶的楼边,提着十多斤的谷子,到村头去舂米去了。“叮嗵叮嗵”舂了大半天,才舂好第一道,回来叫姑妈把糠簸去,回头又去舂第二道。

雷如文煮米的时候,捞出大半来篜,留些煮稀饭放红糖给父亲吃。父亲只吃小半碗,又睡了。姑妈推门进来,问他父亲好了点没有。小青说,没有,身体在发热,但却在发抖,稀饭也只吃小半碗。姑妈说,找些生姜,辣椒切成细末,和两只鸡蛋搅散,放点淡盐,吃完后就睡,用被子蒙好好的,等全身出大汗,一觉起来就好了。

雷如文依照做了,父亲的病始终没有好。

村长和姑爹来了。

村长说,不妨找些麦草和红糖熬着当开水喝。姑爹摸着他父亲的额头担心地说,还是凑些钱叫几个人把他抬到医院去吧。村长说现在住院要先交押金,还是先找麦草和红糖熬水喝了再说,明天好就好,不好再找四叔来看看,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送走村长和姑爹,就急急忙忙给父亲熬药。

3

天刚升起第一道朝霞,雷如文就急忙往村尾去。四叔家的门咿呀拉开,四叔的小兰妹正在屋角屙尿,看见雷如文的头伸出墙来,涨红着脸提着裤子往屋里去。雷如文在大门口,大声喊:“四叔,四叔,在家没有?”四叔在床上答道为:“还没有起床,有什么事来得这么早。”他叫小兰拿凳子给雷如文坐。小兰羞红着脸拿来凳子说:“青哥,凳子在这里,请坐。”

四叔翻爬起来,胡乱抹脸,问小青有什么事。他去烂朽朽的木箱翻了半天,把帆布包塞得满满的,说那就走。雷如文背着帆布包走在前面。四叔没有坐雷如文递来的凳子,径直走进他父亲的房间。他听见四叔走进来,睁开木讷讷的双眼,说:“阿四,你来了。”

“爸,好点没有,”雷如文洗着锅问。

“好什么好。这朽木头也应该到死时候了。”

“昌哥,你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到晚年才落得这小难,哪有当年在弹雨中老火?”

“当年我应该死了就好,免得拉累孩子。”

“这又是你的不对呀。”

“哪有什么不对。我说的是实话。”

“你的小青顶乖的了,可孝顺极了,不枉是读书人,也是你老哥修来的福份。你看我们寨上礼哥的小愿和星哥的小平,太不成器了,成天只晓得玩,正经事一点不做,吃饭要人请,吃饱了到处转悠,找不三不四的人划拳喝酒打牌赌钱……”

“我的小青,说来倒是孝顺,我从没过怨言。说福份,这就不好说。阿四啊,这段时间,我想通了,我这人死去可就坑害孩子一辈子呢。”

“你只是说小青因为你病成这样,没能去读书,没能去广州的嘛。但你的小青写文章写得很好,难道还怕二天过得不好吗?”

雷如文的父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前两天,我就只住这条路想,就咬牙顶着,没想还活到现在。”

“这又是你的不对了。凡事都要往宽处想。”

四叔喝一口小青送来的茶水,从帆布包里取出听筒吸脉动,又把脉,看舌头。

“我怕是什么大了不起的事,你只管放心,吃两副药,休息三五天就好。”

四叔退出事,附在雷如文耳边说:“他病得不轻,进医院花钱又大,你把那几副中药煨给他吃,有好转就继续吃,不行你要随时给我讲。”

“太谢谢你了,四叔。”

“记住,不能吃冷的,酸的,还有鸡蛋和鸡肉也不能吃。”

雷如文把药洗干净了,刚放进药罐,姑爹就来了。四叔站进来背起帆布包准备走回去。雷如文把他的帆布包夺下,说难道现在我爸做不出人样来,我又是小孩家就要走。四叔为难地说,哪里哪里。

“不管它好孬,哪怕是一碗稀饭你也应该领个意,我小辈心才安。”

“大舅,也不怪小青说,你不坐下来吃点他就无法想通。”

雷如文剥了花生米,泡豆腐皮、海菜、木耳、竹笙丝,洗了一蔸白菜,焖了一锅饭。姑爹从父亲的房间出来,雷如文已经在八仙桌上摆好了菜,正要用碗舀饭,姑爹急着说:“没有酒?”雷如文说没有酒,四叔说算啦算啦,就吃饭。于是姑爹提着空军用壶去他家拿酒。

四叔三杯酒下肚,脸红得要下蛋的老母鸡一样,话也多起来。他说,小青应该是读大学的才子,应该在大城市里工作的,当了管还能为咱村安自来水。可惜他爹这身子拖了后腿,不过小青文章写得好,熬几个夜,向报社一投稿,钱就哗啦啦的来。可在家又要照顾老人,又要劳动,太影响了,不妥不妥,还是先找个职业好。他又说:“小青啊,我也是个见个世面的人,集体时我十六岁就当会计,算盘打得好,村里什么帐没算过,公社来人我也经常陪着吃饭,有时候还去公社开会。后来,我还当个教师,上过四年级……”。

“大舅啊,你也不是外人。小青小小年纪就脸朝黄土背朝天,又不是不三不四的,太可怜了。你看能不能帮他想个办法,找个职业。”

“这个嘛,我也想了好久,也想跟他说说。我有个表姑舅在麻石小学当校长,只要小青愿意去当民办教老师,我跟他打声招呼就是。”

“工资呢?”

“一个月十九块五,一天一斤大米。”

“小青你想想瞧,愿意去我就去打招呼。”

雷如文盘思了良久,说:“那就劳驾四叔了。”

4

且不说雷如文去麻石小学教书成不成,单是说他的父亲在屋里听见四叔说的话以后,他就埋怨自己确实坑苦了儿子,在屋里嘘唏抽泣起来。的确,雷如文在高中如果不是专写文章,别说名牌大学,师专是应该考上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考上,谁又来照顾自己呢。假如……他坐在门槛,想着命运,时不时就会嗟吧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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