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灵力的治愈性于人类的病痛无用,面对人类的生病无能为力,唯一的方法只有请人类的大夫前来诊治。
而倘若去请大夫,自然不能以他现在的模样。
卿寒低头摸了摸言澈通红的脸,又盯着墙顶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咬咬牙,起身回了杨子杰的房间,瞪着杨子杰满腹怨气。
这个人类的身体与他的灵体已然渐渐相斥,为求相合需要消耗他更大的灵力,完全不利他灵力的恢复。
更遑论好不容易才享受了片刻自由,结果现在又要回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顶着那人的身份相貌继续过活,这憋闷可想而知。
可他无从选择。
那边房间还躺着个生病的人,亟需他少爷的身份。
也罢,自己作孽自己承担。言澈成了现在这样,他也脱不了干系。
卿寒自我安慰的叹了口气,慢慢凝聚起灵力,重新沉入杨子杰的体内。
☆、第 61 章
依然如初次一般,有片刻无知无觉的黑暗,卿寒简直痛恨极了这种感觉,唯一的好处是没了先前的疼痛,这让他总觉得欣慰了些。
默默捱到身体勉强可以活动,卿寒睁开眼,来不及等完全适应便匆匆强撑着跑出门去,打发下人去请崔大夫过来。
之前被勒令少爷需要休息决不可打扰现在又被使唤着连夜去请大夫的下人们一脸的不可理解,却也不敢拂逆高深莫测的少爷之意,匆忙领命而去。
面无表情的目送下人们窃窃私语的离开,卿寒闭了闭阵阵发黑的眼,揉了揉额角回到言澈房内,掀了被子脱力的躺下,又如先前一般把人顺手揽进怀里。
言澈不同先前他离开时的呼吸粗重与呓语,此刻的气息反而安静起来,安静到让人觉得心慌。
卿寒试探的喊了他一声却没人回应,慌忙抬手摸上他发热的额头,又去伸指探他的呼吸,连手指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清楚人类的生命太过脆弱,对瓦西族人不值一提的疾病却对人类的身体有着异乎寻常的攻击性。
万一言澈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此念一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将他笼罩,卿寒一凛,不由自主的将人搂的更紧,直到感觉到微弱却平稳的心跳时,才略微放了些心。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卿寒几乎不耐到要抱着言澈直接去求医时,门终于被轻轻敲响,门外一道声音响起,只是这会儿似乎带了丝不确定:“少爷?您在这里?”
估计是那崔大夫来了。
卿寒一个激灵,直直跳下床,匆忙去拉开了门闩。
门外的老者大约年过六旬,慈眉善目,须发皆白,背了个箱子,见到卿寒便惊喜交加的将他一把按住,来回端详了半天:“少爷!可真是你!这么些日子你都上哪儿去了?当时大家都说你已经……可把老夫给……”
句句透露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之意,说到最后崔大夫的眼角都潮湿起来,显然是对少爷之死的传言心有余悸。
卿寒敷衍的应了两声,实在没那个心思同他叙旧,只匆匆道:“崔大夫,您看看言先生他……”
崔大夫神色也紧张起来,走到床边按了按言澈的额头又搭上他的脉搏,片刻后才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没有性命之忧。”
紧绷的心松懈下来,卿寒在一旁腿一软,直直坐到凳上。
“只不过……”崔大夫把言澈的手臂塞回被中:“下午帮言先生检查时还好好的,只是身体虚了些。这会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竟发起烧来?”
卿寒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说明情况:“还有劳崔大夫额外开些消除炎症的药物。”
“嗯,嗯。”崔大夫点着头,回过头打算在桌前开药方,却在看到一地狼藉时顿了顿,又诧异的看了眼卿寒。
大约是在杨家久了他也清楚不关自己的事勿要多问,也便若无其事的把药箱放在地上,这时才反应到卿寒之前的话:“消除炎症?又是为何?”
卿寒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缓缓拉开言澈的被角。
裸露出来的半个肩膀胸膛处,斑斑红印赫然在目。
崔大夫这下立即了然,瞪着卿寒就仿佛是对方犯下了多大的罪过一般,嘴张了老半天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可别怪老夫多嘴,少爷你!你怎会如此?!”
卿寒自己理亏,只得抿了抿唇照单全收。
“少爷……少爷你……唉……”崔大夫似乎完全不知说什么好,摇着头叹着气又重新帮言澈拉好被子,恨铁不成钢的念叨:
“从前你说言先生亦弟亦友,不可轻易辜负。现在怎么会……”
卿寒心头大震,明知不该多嘴却依旧怔怔问:“我……我之前不曾碰过他?”
“那是自然!”崔大夫瞪着他的神色从不解几乎转为惊恐了:“自从有了苏公子后你何曾正眼看过他人?自打言先生那次……你后来完全避开言先生,还说……你……你都忘了?!”
卿寒沉默下来,脑里突然出现言澈之前欲言又止布满耻辱的模样。
对方那时大约是想同他解释吧,却被他拿话顶了回去,还被他如此羞辱。
只不过,一想起言澈刚刚的样子——
那种明明不愿沉浸其中满脸通红却又控制不住情欲的不情不愿,还有两人亲昵的依偎喘息与呼吸交叠……
卿寒突然觉得小腹再度一紧,慌忙定了定神,对上以异样眼光打量他的崔大夫,给自己胡诌个理由解释:
“之前落水时磕到了头部,许多事情有些……记不太清。”
“这怎么成?”崔大夫腾的从凳上站起来,“少爷,让老夫替你……”
“当务之急是为言先生诊治,”卿寒退了步,排斥之意溢于言表:“我的事……稍后再慢慢有劳崔大夫。”
若这崔大夫同那老伊诺一般,他这个假身份还要怎么维持下去?
“唉,”约是习惯了杨子杰说一不二的性格崔大夫也不再强求:“也罢……”
帮言澈开了药方之后崔大夫拒绝了卿寒的相送旋即离去,卿寒打发下人给言澈熬了药,耐心喂他一勺勺喝下,又强忍着体内的躁动帮言澈后方草草上了药,感受到言澈身体渐渐开始出汗显然是要退烧的征兆,才终于放下心来,守在床边盯着怀里的言澈发愣。
其实仔细想想,他倒也并不多气对方的欺骗,毕竟说到欺骗,最先欺瞒在先的反倒是他自己。
只是最让他耿耿于怀的,反倒是言澈的心有所属,把他卿寒当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替代品。
按那崔大夫所说,显然之前杨子杰对言澈是完全的避而远之。而他顶着杨子杰的壳子,却给了对方一直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也难怪言澈先前对他有所依恋。
只不过,他一向不强人所难,一向厌恶并非两厢情愿的选择,可明知对方心有所属,明知只是一场交易,为何还会发生刚刚那场欢爱?
真的只是想惩罚对方的隐瞒不言?还是想满足自己压抑已久的渴望?
想到此节卿寒懊恼的揉了揉额角,觉得整个头都在隐隐抽痛。
他的灵力恢复之后尚有万年寿数,他还要养精蓄锐好夺回本属于他的瓦西一族王者之位。
这个一场情事都能病成这样的脆弱书生,这个生命短暂到在他生活里留点痕迹都尚不能够的过客,这个心里还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的痴情人类,这个绝对不可能与他并肩而行度过漫长岁月的凡人……
凭什么在他卿寒的心里占据这样的位置?
卿寒闭了闭眼,凝神让灵力在体内慢慢流转,迫使自己的大脑摒除杂念恢复清明,又缓缓睁开眼。
眼中无波无澜,只余一片平静。
他还需要些时日彻底养好灵体为断灵刃所致的伤,为杨子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