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中无波无澜,只余一片平静。
他还需要些时日彻底养好灵体为断灵刃所致的伤,为杨子杰的死找出真凶,这个承诺他也自会完成。
这段时间大约便是他与言澈相处的最后一段时光,不妨好好珍惜一番,反正在那之后……
眼前这注定同他没有未来的人类,只会成为他漫长生命的一个消遣、一段曾经而已。
☆、第 62 章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神智终于恢复一丝清醒,言澈缓缓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一张放大的脸,让他不由一惊。
凝神望去,是杨子杰那熟悉的面孔——
浓眉俊目,棱角分明。尽管闭着眼依旧挡不住眉目那股英挺之气,只是此刻神情间布满倦色,显然并未休息足够。
是少爷,但又并不是少爷。
腰间那只紧紧环住他的手臂便足以说明一切。
言澈屏住呼吸,小心的抬起手,隔空无声描摹上杨子杰疲惫的脸,眼睛有些发酸。
一直铭记于心的面容,明明此刻还如此清晰,却好像总能模糊的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被言澈的发烧折腾了几乎一整夜,直到天明时分感受到言澈逐渐退了烧,卿寒才终于放下心来,支撑不住的打起了瞌睡。
结果迷迷糊糊间总觉得鼻尖痒痒的,卿寒皱了皱眉,极其不爽的睁眼想看看那个妨碍他好眠的罪魁祸首。
结果一眼便看到言澈手僵在那里,一副痴痴盯着他出了神的模样。
一股酸意大清早的直冲脑门让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卿寒抽回搂在对方腰上的手,不冷不热的问候:“醒了?”
言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点了下头。
卿寒也不同他客气,凑过去与他的额头相抵,感受到昨夜滚烫的地方现已经褪去了热度,满意的下床披上外袍,不理会他发红的脸:“烧退了,多休息吧。”
“少……”一见卿寒欲离去言澈匆忙起身,结果一声少爷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
有些事情一旦揭穿,想要再自欺欺人,就变的困难。
“哦,对了。”卿寒看出他的不自然,也不予在意,又倒回去在他枕头旁边翻了半天,翻出个压在下头的小盒来,塞到他手里。
言澈愣愣接了,不解的望着他。
“外用药物,”卿寒面无表情的解释:“自己抹在后面,每两个时辰一次。”
言澈的脸刷的再度涨的通红。
“怎么?”卿寒不以为意的挑挑眉:“现在你已经醒了,难道还要我再帮你涂?”
言澈脸红的更甚,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只默默低头把药盒收进衣服。
“放心。”卿寒背过身去淡淡续,嗓子却不知怎的有些干涩:“我没打算再碰你。”
言澈身体几不可察的微微一颤,嘴唇微动,最后只低低嗯了一声。
“你也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既然事情拆穿了卿寒也就不再隐瞒:“你家少爷死亡已久,身体已经快到极限,我维持不了太久。即便这段时日为他找了凶手,他也不可能再死而复生。”
言澈脸上红晕尽数褪去,半晌才低声应:“我明白,谢谢你……”
谢谢你的停留与言而有信,终究没有一声不响的离去。
虽然对着卿寒的冷淡,他所有感激的话都说不出口。
“还有,”卿寒想了想,又道:“我名卿寒,私下里便不用称少爷了。”
少爷少爷少爷,听着就心烦。
言澈安静片刻,低低重复了句:“卿寒。”
只不过从言澈口里说出的这么一句简单平淡的直呼己名,一如既往的温醇嗓音,卿寒却身体一抖,差点有了回头把人按回床上再翻云覆雨一番的冲动。
暗自在心里痛骂了自己无数句没出息,卿寒连头也没敢回,便逃难似的冲出门。
径自到厨房盯着下人熬了粥,不理会那些下人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模样,卿寒亲自端了饭碗,又回到言澈的房间。
言澈正在那里弯腰整理昨晚拜他所赐的一地狼藉,动作略有些迟缓,卿寒低低咳了声,把粥置于小柜上:“吃饭。”
言澈应了,一瘸一拐向他走过来,尽管尽力保持挺直,姿势却实在有些僵硬,显然是因了昨晚的情事之故。
卿寒心下了然也不揭穿,直接拦腰将人抱回床上,也不搭理对方的反应,回身舀了粥直接送到对方唇边:“张嘴。”
那一小碗粥言澈吃了一刻多钟,倒不是他扭捏,而是卿寒着实不是照顾人的料,勺子递的不是太远便是太近,让他不得不随时跟着卿寒费力的调整姿势,以避免粥洒了一身的惨状。
把空碗满意的放到一边,卿寒回身,见言澈呆呆盯着自己便又觉得不是滋味起来,不忘特意刺激他一句,以免自己再度成了替代品:“你家少爷活着的时候,想必不会这般待你。”
“你……”言澈牢牢望住他,神色复杂,更似叹息:“你……的确不是少爷。”
结果卿寒瞪着他的神情,只觉得心情更糟了。
“累了就再休息会,”卿寒拍了拍外衣起身:“晚上你去同何管家好好聊聊。”
言澈一怔,这次倒是反应快起来:“你怀疑何管家?”
“谁知道呢?”卿寒耸耸肩:“有异常便不能放过。身为下人关心少爷自是理所应当,可直到夜深人静才独自前来找你相询,你不觉得有意思的很吗?”
言澈想了想,又突然道:“还有一事。”
“嗯?”
“之前在府上,小少爷因为……”说着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绕开了话题:“何管家与小少爷……并不亲近。可这次回来,小少爷却一直被何管家带在身边,形影不离。”
☆、第 63 章
“哦?”卿寒挑了挑眉:“这何管家,究竟是何来头?”
“不知。”言澈摇了摇头:“据闻当年因为小少爷生母一事,府上几乎绝大多数下人都被遣散。杨家在澜月城也算有头有脸,那些人后来基本便未曾在澜月城出现过,只留下少之又少的几个忠心可靠的,何管家便是其中之一。”
“可有传言冉冉的生母究竟为何人?”
“各路说法沸沸扬扬,没个定数。”
卿寒眸子微眯:“杨子杰既好男风,却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你是他儿子的教书先生,也从不曾相问?”
“这……”言澈为难的想了想:“少爷不曾提起,我便……”
“这般交情还要掖着瞒着?”卿寒悠悠续:“看来你对你家少爷虽是毫无保留,他好像并不领你的情?”
言澈没作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在卿寒锐利的目光里,突然有些难堪起来。
虽说事实本就如此,对方说的其实也并无不妥,可他却生平第一次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仿佛别人怎么看他倒也无妨,只是不希望被面前这个人轻视,哪怕分毫。
僵滞半晌,言澈才勉强顾左右而言他:“若是何管家问起这段时日,我该如何……”
“过来,”卿寒向他勾了勾手指。
言澈顺从的侧身过来,仔细听着。
“若是他问起,你就同他说……”卿寒压低了声音,结果却盯着近在咫尺的言澈的侧脸,一时竟莫名其妙的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