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没有星星,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誓要把那礁岩吞没。
第六部分:刑天谁不知道结果
2002年10月6日 晴 谁不知道结果
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阿杜的电话。他说他已经睡下了。
我说,“我想见你。”他说,“明天吧。”
我说,“今天吧。”他说,“明天。”
我说,“我们谈谈吧。”他说,“你说吧。”
我说,“我们分手吧。”他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又拿起了电话。
我说,“你真的忍心吗?”他说,“我说过我讨厌别人挂我的电话。”
我说,“对不起!你真的忍心吗?”他说,“或许这样对谁都好。”
我说,“我不想分开。”他说,“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说,“我爱你。”他说,“你的爱让我有一种负债感,我承受不住了。”
我说,“我不要什么结果,我只要你。”
他说,“你不是纠缠的女子,你不要让我后悔看错了你。”
我说,“好吧,那就见最后一面吧,我不纠缠你。”
他说,“那就没必要了。对不起!我可以补偿你的,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
我说,“好吧。”他说,“除了说让我留下。”
我笑了,“那我就没有了。”他说,“随便你吧。”
我说,“来拿你的衣服吧。”他说,“你扔了吧。”
我说,“不必!有空的时候来吧!保重!再见了!”
他说,“再见!”
谁不知道结局呢?从认识他那天我就知道了!只是,这一天来得太迟了!太迟了!
我很庆幸我找了一个聪明人,至少比我聪明,在我还没想到要说让他留下呢,他就想到了!他居然想到了!
第六部分:刑天西安 忘了吧
2002年10月12日 晴 西安 忘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回了西安了呢?站在咸阳机场我才恍然大悟似的。记得上午我打电话叫来了快递公司的人,把阿杜的衣服、鞋子打了包,让他们拿走了。然后,我就回来了。
我想我还没有失智,出机场大厅前还去洗手间梳洗了一下,涂了胭红色的唇油,还用唇油在脸颊上打了打。我不想让这张惨白的脸把家人吓着。
好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在飞机上吃火腿肠的时候,我忘了撕那层塑料纸,差点儿把自己噎着。
也好像好几天没睡觉了,头很疼,眼睛红肿着,火辣辣的,在飞机上就睡着了,咖啡洒了一身都不知道。后来,旁边坐的一位阿姨把我推醒了,问我怎么了,我说没怎么啊。
我好像辞了职,又好像没有,反正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公司了。
回家赶上父亲生日,又喝了两盅,昏昏沉沉的,可是就是不想睡着。好像哪根筋拧住了,一心一意就是不想让自己睡着。
学校里的灯都灭了,黑漆漆的,只有几颗星在天上挂着。
他还记得我吗?反正,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了,我也没有再打给他。噢!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好!难道非得像个乌龟,背着一个重重的壳在地上爬吗?
据说,原来,乌龟是没有壳的,是像人一样直立行走的,高大、英俊、魁梧,只不过是太无赖,有一天激怒了大象,被大象打得满地找牙,不得已看见个壳就钻进去了,又被气急败坏的大象踩在脚下。大象走了以后,它也不敢出来,后来手脚就退化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我老是在笑,还笑得很迷人的样子,很想扒开自己的胸膛看一看,是不是身体的什么零件出了毛病了。然后,我就对着镜子,拿起了刀……我被自己的笑容吓住了,阴森森的,刀掉在了地上,“哐啷”一声……我吓醒了。
第六部分:刑天夸父追日(1)
2002年10月16日 晴 夸父追日
坐在华山北峰顶端的巨石上,眼望着镶金边的醉红的云霞和那一轮橘红色的太阳一点点、一点点沉没在巨屏似的山背后的时候,我很大胆、很任性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太阳啊!你又要离去了!那可怕的黑暗又将扼住一切生灵的喉咙,让它们像死一样的寂静!魔鬼的手又会夺去我的生命力,让我乏力地靠在树下,任蚊虫叮咬、夜露侵袭!我的眼睛失去光泽,我的双手失去力量,我无法驱赶走这些可恶的家伙。太阳啊,停下你的脚步吧,你是我的力量、我的生命!”夸父族的一位勇士天天在日落时向着太阳祈祷。
太阳并没有被他的虔诚所感动。它只给他半天的光明与希望,然后吝啬地收回这一切,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要让夸父族的父老们永远像山一样站立在天地之间,我要让夸父水永远波光粼粼,我要让夸父树不停地生长,直到我们触摸到星星。太阳啊,夸父族的勇士是不会放弃理想与信念的。”终于有一天,这位勇士向太阳发出了惊天动地的誓言。他迈开双腿,追逐挚爱的太阳而去。
…………
陡峭的山崖形成一条直线,像铜墙铁壁一样分隔开了阳光和黑暗。山那边是彩霞满天,山这边却已夜色深沉。山梁上那只活灵活现的石猴正襟危坐,懊恼地沉思,眼光究竟该看向哪边?这样想了千年万年,终究没想出一个所以然。直到今天,才被我发现——选择,无论对于人,还是自然,都是同样艰难,甚至是无法跨越的艰难。
也只有在这华山之巅,也只有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松涛拍岸,我才敢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许多年前,具体地说,应该是十六年前,就在这华山之巅,我就曾经做出过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虽然没有夸父勇士那样的伟大,却有着夸父追日那样的固执,因而也就具有了夸父的悲壮。今天,我不得不这么想。
我也不得不再一次回想起那曾经远逝了的岁月,而那远逝了的岁月,我曾以为再不会萦绕心房、萦绕未来的,不成想,终点又回到起点。就像当初是站在一个岔路口,要么往左,要么往右,我选择了左,结果今天又站在了这里,我只能选择右一样。很荒唐?我也这么想。十六年啊!难道仅仅是荒唐?不!我不能这么想!这其间多少故事,多少悲欢离合,多少痛苦惆怅,爱恨情仇像血液一样在体内流淌,那更加坚韧了的心脏抑或脆弱了的心脏,十六年前的某个夜晚,就在这乌云盖顶的山崖上,曾经是那么柔软。这一点一滴的岁月怎么可能会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没有留下痕迹呢?那爱,还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