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吵醒莉薇,他也一样。
“我只是想说……”他轻声说。
她摇有,举起手指要他稍候。
他等了几分钟。
突然出现在左边的白影差黠吓到一直专心注意窗口的他。她快步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拖离主屋,走进花园。
他将她拥进怀里,深沈而绝望地吻她,她以同样的迫切回应,接著推开他。
“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她说。“只是来向你道别。这次是真的再会了,尽管我并不希望如此,洛斯本,我好希望一切能有所不同。但你很清楚,你一向能轻易明白我真正的想法。”
“我知道,”他书。“我很清楚我对你的价值不止二十镑。”
“喔,亲爱的.远不止如此,”她以惯有的方式将手贴上他的脸颊。“我还没睡,正打算写一封信给你.我不能没有向你解释清楚便离开。我也知道写再多都毫无意义,但我十分明白你对我有好感,无法冷酷地伤害你後一走了之.即使是再小的伤害也一样。”
“小伤害?”他说。“你不如说断头台造成的只是皮肉伤。你很清楚我已彻底毁了,更槽的是,双方都饱受折磨,这是最无法忍受的部分。我痛恨为了表现高贵而自我牺牲,这件事我今天已经做太多了,一直听我父亲说教,没有依照冲动把他掐死。”
“喔.情况很可怕吗?”她放下手,脸颊靠上他的外套。这样好多了,他可以将她拥得更紧。一边抚摸她的头发。“我就知道他顾忌到我在埸,才有所保留。”
“他说虽然我的几个弟弟提供了那些三姑六婆不少闲话的材料,但他们从未让任何人有机会取笑或可怜他们。”
“喔,不。”
“我的行为已经沦落到国王和他的兄弟那种地步,”宾迪说。“你也明白,不可能比那更糟糕了。他们挥霍无度.奢华成性,而且愚昧无知。好的时候,他们尚可以容忍,但严重的时候,简直是过街老鼠。”
某位公爵的情妇贩卖军阶和人事晋升牟利,另一位国王的兄弟和女演员生了十个孩子,却因为无力负担,任由她只能继续表演,或和他们的骨肉一同挨饿。一为出身王室的公爵被称为最让人痛恨的军官,一位是暴力的反对份子。但以上种种及任何其他事迹,都无法和乔
治四世陛下所裂造的伟大闹剧相提并论。
“我父亲表示,我仅有的机会是国王陛下,”宾迪说。“只要他做出另一件伤风败俗的蠢事,或许可以将大众的注意力自我身上转离——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够全身而退。你看,不过是一次的行动,短短几天的时间,过去十几年的努力全化为乌有。”
“那不是真的,”她抬起头看他。“任何认识你的人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看轻你——就因为你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即使是全英国最恶名昭彰的女人也一样。他说错了。真希望当时我在埸,否则我会当埸反驳他。他可悲地低估了你。只有心胸狭窄的笨蛋才会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事,便否定你、和你过去的成就。的确,世界上有许多这样的人,但你也不会想要和他们有任何瓜葛。”
父亲的话让宾迪不寒而傈,但直到此刻,直到她的话语带来温暖,驱走所有的罪疚和耻辱,他才嘹解到它造成的影响有多深。
从一开始,她便带给他温暖。在感觉到那份温暖前,他从不知道他有多冷。在她占领并填满他的心之前,他也从不明白原来他有多空虚。
他低头,对她愤慨的忠诚表现,露出微笑。
他想起晚餐时,莉薇如何无畏地起而捍卫死去父亲的名誉。
那个女孩并不完全是个“可怕的陆家人”。她同时拥有父亲和母亲的一部分特质,需要的只是适当的栽培。
宾迪能够栽培她……但这不是他该想的事情,不是现在。否则他会让他的余生都在“要不是”中度过。
老天,他的余生。
几年,几十年,辛家人长寿得要命。
韩克伯爵老夫人高龄八十有五。她的先夫,前任韩克伯爵享年超过七十,而他还有许多手足尚在人世。妈妈那边的家族也同样长寿,外祖父母已经年逾八十。
宾迪可能还要再活半个世纪!
没有蓓雪在他身边。
“你说的对,”他说。“我不打算和他们有任何瓜葛,我不打算和任何因为我爱你而取笑或看轻我的人为伍。”
她僵住。“你,——”
“我爱你,”他说。“他们可以通通下地狱去。如果没有人愿意花黠力气了解真正的你,如果他们执意逼你离开英国:那麽,我们一起走。”
* * * *
她坚持他不能跟她到任何地方去。
他坚持他可以。
三道人影站在不远处的墙外,聆听花园里逐渐白热化的争孰。接着争执声嘎然而止,和至于新策略奏效与否,则难以定论。声音减弱成低与,然後两人相互道别。
等这对情人各自回房,曼德威伯爵说:“你猜对了,韩克.这完全是温杰克的故事重演,只是结果更糟。糟透了。”
“你确实洞烛机先,爵爷,”诺威克爵士说。“我没察觉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
“他是我的儿子,”韩克爵爷说。“我嘹解他是理所当然的,无论现在他的表现有多么失常。当然我也清楚,我该为这出闹剧划下句黠了。”
洛斯本答应他会用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仔细思考,蓓雪也承诺她会让他知道她这段时间的所有行踪。
她确信只要她离开,给他时间冷静思考,他会改变心意,不再执意为了一个女人.抛下已有的生活,家人,以及过去和未来所有的成就。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继承头街和那些庞大的产业,除非命运另有安排,让他早在父亲之前死亡。何况,他那样做会令父母心碎,弟弟们更不会谅解,他永远不可能受到家人的欢迎。如果他为了她,放弃现在的生活,以後也不可能挽回他在上流社会曾经拥有的尊荣地位。
和杰克不同,失去这一切必定会让洛斯本感到遗憾,因为他可以拥有的比杰克多上许多。他也和杰克不同,一定会因为这样高昂的代价而憎恨蓓雪。他必然会变得非常苦涩,郁郁寡欢,而她将自觉像个凶手。
两个星期只是缓兵之计,她想。让他有时间冷静下来,让他的家人有机会帮助他回复理智。
同时,她还必须撑过接下来的早餐。
曼德威伯爵下令要她们出席用餐,否则蓓雪事可开心地在房裎吃完早餐——或是路上, 这一次,所有人聚集在早餐室的圆桌旁用餐,那不是适合私人交谈的埸合。
因此当莉薇开口,所有人也同时听见她告诉曼德威伯爵她要和妈妈一起到埃及去。
“埃及?”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包括蓓雪的。
“我一早醒来便想到这个计划,”莉薇说。“我想一个人如果想找到宝藏,那就该到可能埋有宝藏的地方去找。许多人在埃及挖掘宝藏。你也这样说过,莱尔爵士,你说有一天你要到埃及去寻找宝藏。”
“有一天,”他说。“那代表著以後,我不可能现在就去。”他顿下,若有所思。“除非那里有间学校愿意收容我。无论如何,你不能到埃及去,那比在索莫顿庄园裎挖掘宝藏更为荒谬。”
火光在莉薇的眼中燃起。
“你对那里一无所知,”他火上加油。“那里不像英国或是欧陆。那里的女人只能关在家里,我们所谓的常识在那里也行不通。如果你打算独自到埃及旅行,可能会立刻被绑架,卖到奴隶市埸去。”
“即使和一群人在一起,在埃及旅行也相当危险,”韩克爵爷说。“那确实不容易,然而对不畏艰辛的人而言,这是有代价的,虽然不全然是金钱的报酬。以贝索尼先生为例。他并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获得庞大的财富,,鲁博的新婚妻子曾经这样提醒我”
蓓雪注意到伯爵似乎有黠疲惫,眼圈乌黑,面容憔悴。他前天一整天都在赶路,昨晚然也为了长子担忧得无法成眠。稍後她会找机会向他保证——虽然他可能不会容忍她的同情。
“贝索尼先生带回的都是大东西,”莉薇说。“巨大的雕像、木乃伊诸如此类的,所以人们才无法决定它们的价值。但我寻找的是小目标,例如珠宝和钱帑。我也可以归集纸草,莱尔爵士说这类文件的需求很大,而这些东西在埃及多得是。”
“你必须徒死去好几千年的人身上拿走这些东西,”莱尔说。“纸草不是被木乃伊拿在手裎,便是夹在腿间。鲁博叔叔说木乃伊身上掉落的粉会塞满你的鼻子,而且闻起东非常恶心。你必须爬进地底的小洞里,钻过狭窄的甬道。天气很熟,也不会有仆人帮你准备柠檬水和三明治,或搬走那些挖出来的土,这和在曼德威伯爵的草皮上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