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棠茵茵带着琉璃赶到的时候,来仪宫外巳经跪了好些个人.她一眼就瞧见芳菲,不由快走了几步:“芳菲!”
芳菲回过头来看着她.急忙说道:“二姐,你怎么……”
“你干嘛要跪在这里?”一边说一边去扶起她:“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后冠上的夜明珠不见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我们这些随从回府的奴才都被罚跪在这里。”
棠茵茵一听到这儿。立时甩开芳菲,往来仪宫的殿内走去:“东西丢了就好好的找,责罚下人算是怎么回事!”
芳菲自是知道茵茵的脾气.见她这个样子,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便扯着琉璃一起快步追上去:“.二姐!”
棠茵茵刚走到来仪宫的门,便被拦了下来.皇后的贴身侍女云帘伸出手来挡着她.阴阳怪气的说道:“棠妃留步。”
她平日里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就算府内真的才人给她不痛快,她也是锱铢必较,定要讨了回来的,丝毫不会服软.当下那压了许久的小性子都涌了上来,对着云帘说道:“凭你这么个掌府里出来的丫头.也敢挡了我的路?今儿莫说是来仪宫,便是那玉皇大帝的行宫,我也一定要进去!”
云帘也不生气,依旧懒详详的道:“二小姐莫生气,奴才昔日里虽是棠府里最下贱的人.但现在到底也算是宫里的人,既进了宫,二小姐便要守着这宫内的规矩,若不喜这宫内的规矩……二小姐当初又如何挤破了脑袋耍入这后宫六院呢”
“你!你……”她不愿失了风度,压住了火气,冷冷的道:“让开。”
“二小姐息怒,皇后娘娘有旨,未找到夜明珠之前,这来仪宫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云帘笑嘻嘻的斜了她一眼,“二小姐威仪再大.也莫要冲撞了皇后娘娘。”
“混账!”她厉声道,“我乃当今圣上钦赐妃嫔,从二品.你一个狗奴才,也敢如此放肆!”
她这个样子十分吓人,云帘有些招架不住,便侧过脸去.说道:“棠妃若真心如明镜.便让奴才带人去桃夭宫栽一找如何?”
一边说,一边用眼色示意身后的两个宫女。那二人会意,走上前去,推着棠芳菲和琉璃道:“这等猖狂的丫头,是不把皇后娘娘的旨意放在心里了是不是?”
这两个宫女都是常年在后宫做事的人.也不知手下使了什么阴损的招数.芳菲和琉璃齐齐跪在地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云帘这才笑了笑,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悠悠的说道:“非要兴师动众的,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们。”
棠茵茵气的身子都发了颤,赶忙上前去要扶起芳菲和琉璃.怎料到一时心急,忘记了来仪宫的宫阶。她只觉得脚下踩空了,身子一闪,便直直的坠了下去。
一.烛自莫凭拦(3)
室内药香弥漫,她热极,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襟。恍惚间也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竟觉得一阵阵疼痛。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别碰,刚刚上了药。”
这声音熟悉极了,夜夜入梦,她睁开眼睛,看见景玹坐在床边,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眼下微微淤青,好不憔粹。景玹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一双比天地还要幽深的眼睛此时情意绵绵,似是耍滴出水来。见她醒来.他那一双眼睛惭渐的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光彩。她坠落其中,只不知道何时能够落地。“你还觉得哪里疼么?”
茵茵皱着眉头,动了动唇,说道:“我有些渴。”
“吴有才!”他忽的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快上茶!不……”
回过头来。神色羞赧:“你想喝什么?”
她不耐烦起来,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络我倒点茶就好。”
吴有才已应声而入,此时便上前一步给棠妃倒茶,不想却被皇上挡了回去。他了然的垂下头,往后退了一步。
景玹拭着茶壶的温度:“有些凉了,不然我叫人给你重新沏一壶?”
她那点子耐性终于消磨殆尽,心里只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景玹,他何时变的这么唠叨?
用被子罩住自己的头,她闷闷的说道:“我不喝了。”
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唠叨,于是倒了一杯微凉的茶水,走至她床前:“茵茵……”
一边说一边去翻她的被子:“不是说渴了么?喝完了再睡,好不好?”
她也没有再说别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的水,想是的确渴坏了。
“还要么?”
她的唇因为刚刚喝过了水而泛着晶莹的颜色,微微垂着眼帘,睫毛便像是小扇子一样拢起来,此时看去.恍如隔世。
棠茵茵没有答话。只翻过身子再不理他。
景玹将茶杯放在一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腔的话都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过了许久,他才伸出手去给她将放子拽了拽。
“你是不是………”他想了想,又说道“心里不舒坦?”
她根本不理会他,只是又往床的里面窜了窜。景玹见了,不禁苦笑,那么丁点的地方.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又等了一会儿,明明知道她不会理会自己,也明明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会如石沉大海。可他就是不想走,便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也觉岁月静好。
她的右肩受了伤,此时翻过身去,恰好压倒了伤口。细密的疼痛丝丝涌上来,她隐忍着不发出声音,心里告诉自己,挺过去就好了……他走了就好了正是三月好时节,晨雾渐惭褪去,四面疾风卷来,扫惹得树木在风中猎猎作响。
初绿的柳枝拂动太液湖的悠悠碧水,皇城内外一片红粉青绿,整个人间都从沉睡中苏醒,唯有她内心荒凉,恍如还在严冬。
吴有才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屋内浓重的药味冲没了此前的梨花香气,他心里只觉得慌,便褪去了外袍,在她身边躺下。
床上有着她的味道,是他熟悉的梨花香,莫名的叫他心安。想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手去,将她袍在怀内:“我……我有时觉得自己把你逼的太紧,怕你受不住,怕你难过,怕你不痛快。有时候,又怕你忘了我。就算你终究没办法欢喜我……可……”
景玹用了一分力,紧紧抱着她的双臂炽热而有着他不可言说的坚持。
“可我怕你忘了我……”
屋内静极,窗外有茑燕啼叫。清晰的传了进来,景玹忽而一笑:“为什么春天每年如约而至,可我等的那个少女,却迟迟不肯归来?”
仿佛被刺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紧紧抓住身下的锦被,紧紧闭着的双眼却看到了一夜绽放的梨花。三万朵梨花最终幻化为一滴水,滴在她的心间,轻轻的一声。
也不知是何时。
可那香气.却终究是驻扎在她的心中.久久离散不去。
仿佛百年堤坝轰然倒塌,她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翻过身去,钻进他的怀里……右肩上那红的妖娆的血色,刺痛他的双目。
“茵茵……”他俯下身去亲吻她的右肩,“你明明知道是我……你明明知道 ………”
耳边他的心跳如同雷呜,渐惭的充斥了她所有的威官。她受不住的哭了出来,任由自己的身体随同他一起沉论。
极乐之下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那血色把他从癫狂的边缘拽了回去。景玹将自己的手指至于她唇间,哄道:“茵茵乖……咬这个……乖……茵茵。你乖……”
她难得的温顺,张开嘴,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似乎在想什么……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便死死咬住他的手指,再不放开。
嘴里弥漫着血腥味。也不知是她唇上的血,还是他手指上的血,混在一起.不辩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