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生猛地点头,当著他的面把解药丢给了一旁的连天晴。
「谢……谢。」他轻松地笑了起来。
爲什麽要道谢?爲什麽对他用如此生疏的辞汇?就像对着一个陌生人……
「逸,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莫少生低声抽泣,「没有我的同意,你怎麽可以离开我?」
沈逸的心中有少生,沈逸一生之爱属於少生。从今往後,除非少生不再需要沈逸,沈逸绝不离开少生半步。
忆及这个誓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方仍带怀疑猜忌的誓言还能算是誓言吗?
眼角辗转的一滴泪,终於放开一切地滴落於地面。它的名字叫绝望。
「三滴……眼泪,换我……一生情……爱。」他的话太轻太淡,「不……欠……了……也……不……爱……了。」
失去支撑的手自莫少生的脸颊滑落,他带著解脱的笑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二十三)
天啓五年,东风解冻蛰虫始振之天。
书剑山庄,当今武林三大家之一。庄中武学除了剑法独具一格外,更有「缥缈掌」和「扫云腿」闻名遐迩。可自十九代掌门吕黔死後,他四个弟子中的有三个莫名失踪,只剩三弟子独撑大局,姓莫。江湖上有传,是这三弟子爲夺掌门之位而残杀同门师兄弟,所以他爲防将来异变只收了一名弟子,这名弟子後来成爲了他山庄的总管,姓凌。
卸辔淞秩耸廊蠣懰淙皇榻I阶埔廊蝗绻剩邢麓瞬诺蛄悖熬翱坝恰N丛胝馕荒骶菇凶十b投到商业,生意如火如荼。更由於山庄在武林中大家的地位,使得它的发展如日中天,以致于大江南北的商行钱庄听到书剑二字都要卖它面子。
但自古风云人物躲不过市井三教九流的张家长李家短。都说莫庄主不爱红粉,醉蓝顔。庄中上下十五位清俊少年,个个得他疼爱却不专宠,平日里也处得相安无事。故而好事之徒正翘首以盼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第十六位少年能否改变如斯现状。只是,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莫大庄主便领著总管,留下两个贴身的丫头代管庄中事务後去了关外,听说是寻人。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噩梦?美梦?他分不清。梦里有苦有甜,有悲有喜,痛苦中不失快乐,哭泣中仍有欢笑。梦境的所有俨然构成了另一个世界,不由人控制地渐渐融合起来,让他越来越难分清现实与虚幻的界线。
梦里的角色如他记忆中一般清晰,时如严父时如慈母的师父,与师父貌合神离的师母,寡言且多愁善感的大师兄,内向却不失可爱的小师弟,还有那双深印心底清澈无比、一直追逐自己背影,如今却不再爲他闪动灵犀的眼睛主人。
然後他想起了自己的欺骗,自己的誓言,还有最後的决绝。那麽,决绝之後呢?
朦朦胧胧中,身体沉重得不能移动半分,但他还是逐渐恢复了知觉。
眼珠子在转动,却怎麽也睁不开。
忽然,一个开门声让他停止了试图睁开的双眼,回复平静。
「枢问,你死定了。」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
「我……我怎麽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温柔婉约。
「幸亏是我发现了,不然你真的死定了。」
「好灵素,别再跟我卖关子了。」那个叫枢问的女子撒娇起来,「到底怎麽了?」
「你看!」被唤做灵素的女子说,「这是药渣,我今个儿特地留了个心眼看了下。天!你少抓了一味药!」
「什麽啊?我看看。」枢问不可思议道,「我的娘呀!怎麽会少了一味?」
「那要问你啊!你个糊涂虫。这药是开玩笑的麽?」灵素没好气地数落,「幸亏这几天庄主不在,要是让他知道这茬,还不杀了我们?」
「不……不至於吧?」枢问的声音弱了点点。
「你忘了他那天的狠劲了吗?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没什麽大事。明天把药补上就是了,别忘了。」
「哎哟!灵素,你以爲我的头和你一样硬啊!老敲老敲的。」
「这是让你开窍!」灵素不客气道。
说著,两人来到他的跟前,爲他做了些梳洗打扮的工作再盖好被子,站在他床前少时後才才关好门离开。
这里是哪里?她们是谁?
这时的他已经能面前睁开双眼,却无法维持太长的时间。
环顾了下四周,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怎麽会不认得这里?
这个他曾经住了二十多年的屋子,这个他犯下最无法磨灭错误的房间,他怎麽会不认得?
爲什麽他还活著?她们是谁?她们口中的庄主又是谁?
太多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头痛欲裂。
不要想,静下心来。
他暗暗地告诉自己。
逐渐平静下来的情绪让他又陷入了沉眠。
昏昏沉沉间,似乎又过了一段时间。
床前异样的气息让多少恢复感官的他渐渐转醒。在不知道对方来意的现在,他没有睁开眼睛,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生怕让人察觉他的苏醒。他能感觉到一双纤纤玉手在向他的颈间探来,渐渐地收拢,慢慢地用力,缩小著空间。
她想杀他!
不用怀疑的结论。
该反抗吗?可是如今的身体,他连控制都很有问题,能躲得过她吗?
正当他想睁开双眼时,轻盈的脚步声让掐在他脖间的双手稍稍地松了点力道。
「枢问,你在做什麽?」
话语的同时,那双手也放弃了它原本的企图。
这个声音应该是灵素,他记得。
「别在那里杵著,来帮忙啊!」
「哦!」枢问应答道。
过一小会,两个女孩子又来到他的床前。
还没弄清楚状况的他,很快地被两人从床上架起。
脱衣服?他很想皱眉。哦,原来是在帮他清洗身子和换衣服。
等一下,该不会……
「枢问,今天换你了。」灵素的声音听起来很害羞。
「真是的,爲什麽庄主不找个男人来帮忙?竟然要我们女孩子家去脱男人的裤子。」
嘴上这麽说,但手上可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地,枢问已经拉下了他的亵裤。
「你忘了庄主的喜好了吗?」灵素好心地提醒她,「要是让庄主知道除了自己还有其他男人碰过他,那估计庄中再也飞不进一只公苍蝇了。」
「没那麽严重吧?」
「你忘了这次庄主是爲什麽出去的吗?」灵素叹息道,「那采花贼哪里不好走,偏偏自寻死路地往这里窜。也活该他倒楣,庄主刚好在里头碰个正著。被打伤逃出关不说,现在大概连命都保不住了。」
「还不是因爲江湖上传什麽庄里头藏了个绝世美人麽。」枢问也跟著叹气。
「那倒没错。」灵素附和,「那他也太自不量力了吧!简直……」灵素还想继续叨念,却被枢问打断。
「好了。」枢问帮他整理完毕後,站起身来,「衣物我拿去洗了。」
「好。」
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让他多少放下了点心。但对於这意图不明的灵素,他还是不能太松懈。
灵素一直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