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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上雪作者:匿名君(完结)第15部分(1 / 2)

>枝红梅,下摆处烧掉一大块,送来小店织补。因烧掉面积甚大,织补起来为难,那位客官不肯等,预交了一半钱款,只说有空来取,却到现在都不见人来。”

说罢摊开包裹,露出里面一件月白色长衫和一本账簿。

账簿上清楚明白地记着,五月初三,收月白色蜀锦长衫,右下摆烧洞径六寸,同色织补,钱五十,已付钱二十五。墨迹不新,绝不是近日补上去的。

长衫抖开,月白色蜀锦缎交领春衫,柔滑软垂,肩上几枝红梅盛开,色泽艳丽,华美逼人。

严正宣了个官办绣坊的老绣娘来验,回道,下摆处有织补迹,肩上完整,梅花处无补缺痕迹。

那绣娘还道:“这件衫子是裁好成衣之后再绣的花样,用了大量的晕针,花影交错,质感分明,极是逼真,正是地道的蜀绣。本地多用苏绣,少人学蜀绣,何况这衫子的技法高明,通江宁府无人能及,只怕要到汴京左近才能寻到这等能人。”

严正问那主管道:“你且细细观瞧,送衫子来的人,现如今可在这堂上?”

那主管直起身,满堂环视了一周,目光掠过奚吾的时候定住,认真看了又看,大声道:“就是这位小哥!”

奚吾应道:“是,正是草民送过去的,约好半月后取衣,付余款,可惜之后不久城中便起了时疫,草民疲于应诊,没能如约,还请见谅。”

忽听严正问道:“本府听说,你亡母是蜀地人,未嫁之前,一手好绣艺在当地也是闻名的,且,你?也?会?绣。莫非是你苦心积虑,早备了一件同样的衫子在别处?”

“大人明察。草民的确会一点点,但亡母生前得了疯癫,所以草民并没

20、对手(中) 。。。

能真正习得,只是仿着亡母遗物,随便绣几下而已,决计达不到那件衫子的水平。何况草民若真是凶手,发现死者手中抓有我衣上碎布,为何不即刻取下来消灭罪证,反而巴巴地去另做一件衫子?”

“谁晓得你当初补做是否另有别图?至于你说的只会随便绣几下?只怕更是未必。”严正微微一笑,接过旁边差役手中一个匣子,扬手丢了下来,“这,可是出自你手?”

匣子落在奚吾面前,盖子摔开,掉出一条米白素缎发带,一丛雪后苍松绣得极是精致,居然是那年送给子文的生辰礼物!

这发带,何时到了严正手中?

严正冷笑道:“韦大夫不要只管东想西想,本府既然拿得到这条发带,自然是知道些甚么,你且如实招来,及早坦白,本府或可酌情宽免。”

“这条发带确实出自草民之手,是前些年大官人生辰,草民赠与大官人的礼物。”

“很好。”严正挥手,叫下面侍立的老绣娘上前,“你仔细验看,这条发带可也是蜀绣?”

那老绣娘接过奚吾手中的发带,对着光细细瞧了半晌,回道:“松枝处也用了晕针,技法与那件衫子相类。”

严正目光如电,牢牢锁住奚吾,正要开口,那老绣娘忽然又道:“只是,二者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严正当真怔住了。

那老绣娘续道:“文有文风,曲有曲风,这绣也有绣风。不同的人,即便用同一花样,同一绣法,出来的绣品也是截然不同的。方才那件衫子,技法娴熟,用针老练,非浸淫蜀绣多年之人绣不出。这条发带则不然,很多地方都有挑线重绣的痕迹,虽然最终看起来很是精细漂亮,但我等行内之人一看便知,定是出自另一人之手。”

奚吾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大定。

幸好他早生防范,怕平安郎会利用那件衫子做甚么手脚,所以提早绣了一件相类的,自家烧去一个大洞,送李家衣铺织补。

幸好他晓得自家绣技平平,当真验看起来,立出纰漏,因此暗地里描了样子,注明针法,寄去汴京如意绣坊,请她们照样绣了一件。本来早就可以去取,却始终没能抽身,手边也无有一个可信赖的得力小厮。

幸好他留了个心思,将取衣服的凭证藏在子文一件滚金边满绣的夹袍之中,那件袍子,去年秋天西郊赏菊的时候被枯枝挂了个小口,虽补好了,那处绣的梅花却没能补成原样,子文不喜,从此丢在箱底再也不穿。

補,鋪,衣外有金,心中另有乾坤。拆掉金线,夹袍的夹层分开,端端正正便是那去如意绣坊取衣服的凭证和李家衣铺的收据,这件袍子,压在子文房中的箱底,几月。

20、对手(中) 。。。

幸好这一番苦心没有白费,幸好子文明白了自家的意思,当真偷梁换柱,将绣坊的精品送入李家衣铺,换了他那件伪劣的仿制出来。

幸好李家的主管只注意了下摆处的大洞,没有细看肩上梅花的技法如何。

这其中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纰漏,只怕今日便逃脱不得。

他正在暗自庆幸,忽听严正问道:“这件衫子,你从何处得来?”

奚吾一怔,回道:“回大人,这件衫子是施家大官人赠与草民的。”

他话一出口已晓得不好,只怕这严正是要想法子攀上子文,拉他下水。

果然严正追问道:“你可知,施家大官人手中有几件这样的衫子,他又是自何处得来?”

“草民只听大官人说,是购自一个蜀地行商之手。施家刘管事负责采买,问他便知端的。不过大官人送草民的物事,倒一向是颇新奇的,从不曾在别处见过第二个。”

严正脸一沉:“你委身于男子身下,由此获赠财帛,竟然还如此沾沾自喜,简直有辱斯文!”

他在堂上义正词严地斥责,奚吾跪在下面脸色苍白地听着,欲待解释,终于按捺了下来。

那些话无非污了自家名声,却与本案无关,没必要在堂上争辩,分辨不清不说,更把视线引向了子文,于事无补反有害。

说话间,施府管事刘丰已然带到,年过半百,身形倒还硬朗,跪下叩过头,腰身笔直,目光中颇带着些蔑视:“小的刘丰,施府管事,主家的各项物事都是经我之手采买。这件腊梅闹春的衫子是开春时小的自行商樊大郎手中购得,乃成都府神针尹清涵亲手所绣,樊大郎不识宝货,只要价十四贯。大人可以细看,那梅花枝干隐约成个“尹”字,正是尹清涵惯用的手法。至于尹清涵所出的绣品会不会有重样的,想来也不用小的多说。”

还侍立在一旁的老绣娘忽然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抢过严正面前的那件衫子,颤抖着手指反复摩挲细看,含泪道:“果然是尹清涵,果然是尹清涵!大人,这尹清涵年事已高,一月也未必能出一件绣品,早已多年不曾绣过这样大的花样,绝无可能一口气绣出两件一模一样的衫子来!”

“她不绣,未必她的门人弟子也不绣。”

老绣娘摇头道:“她的技法一向密不外传,并无甚么门人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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