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好深了,天气早就已经开始转冷,心欣站在唐家的大门外呆呆瞪着紧闭的大门。
她已经在唐司隽的大门外站了一夜。
一夜的时间足够让她的病情恶化,一夜的时间足够让她想清楚很多事。然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按铃。
来开门的仍然是唐司隽,看到心欣,他似乎有一些惊讶。
“我以为……”他欲言又止,突然话锋一转。“你来找阿洛吧?”
心欣点点头,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片刻唐司隽终于说:“进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心欣竟然觉得他的语气多了一丝温柔。
他带着心欣到上回那一间起居室。“我去叫阿洛。”他转身出去。
站在那张十八世纪的沙发前,这里唤起她上回和唐洛在一起时激情的记忆。
“挂了我的电话却又跑来找我,有这个必要吗?”唐洛的声音从起居室的门口传进来。
她转过身,看到他双手抱着胸靠在门边,轻便的穿著丝毫不减他的性感,他的态度很轻松,而她却紧张得胃绞痛……
心欣突然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是一段她无能为力的距离……
“那个女孩……她走了吗?”她突然想到似地问。在门外站了一夜,并没有看到任何女子走出大门。
“不干妳的事!”他走进来,坐在离她五步远的椅子上。“找我有什么事?”他不太高兴地问,态度很冷淡。
“我们……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的?”她抬起眼看着他,声音很轻、很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妳不是很清楚了?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难道都不记得了?”他冷冷地道,皱起眉头。
他的回答很干脆,没有拖泥带水。
当女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代表麻烦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会结束我们的关系?”她问,异常的平静。
他抬起眼睛望着她,眼神里有一抹她不了解的幽深。
“应该问你自己吧?”他维持一贯的冷淡,声音里没有动容。
她回望他,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脆弱和请求。“你要怎么样都没关系,我只求你……求你跟我在一起这段时间,不要跟别的女人──”
“办不到!”他一口拒绝,甚至没听她把话说完。
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左右他,他喜欢自由,想要约束他的女人就等着分手。
更何况,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认真,现在更不可能让她束缚住自己!
他无情的拒绝让她脸色苍白。“你还没听完我想说的话……”
“不管你想说什么,我不喜欢有太多要求的女人。一开始我就跟你说的很清楚,如果你仍然明知故犯,我们只好分手。”他冷酷地说,丝毫不带感情的话,打碎了心欣的心。
“分手……”她喃喃自语,突然想笑。
我们有在一起过吗?她想问,话却没有说出口。
“没错。我受不了占有欲太强的女人,大家在一起玩玩,认真的话就太不聪明了!”他掏出烟,若无其事地点烟抽烟。
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他好象习惯了伤害,脸上并没有因为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感到抱歉。
“你是……说真的吗?”她颤抖地问,问着他说要“分手”的真实性,眼泪从大大的眼眶里无声地滑下来,弄湿了一大片干净的前襟。
“你说呢?你以为在玩游戏?”他仍然看着窗外,好象外头有什么吸引他的景色,没有注意到她脸上开始泛滥的泪水。
“可是我不想分手……”
“你只让我觉得厌烦。”他冷冷地说,终于回过头来突然看到她的眼泪──
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她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腮。
看到她一脸的泪水,他的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地皱起眉头
“我大概没告诉你,我最讨厌爱哭的女人!”撇开脸,他冷漠地往下说:“妈那边我会去说一声,你收拾一下行李,搭明天的飞机回台湾。”
没有等到任何答案,他正打算回过头逼她回答,忽然听到她说──
“好……”她突然说出这个字,声音很微弱,然后低头望着地板。
“什么意思?”唐洛沉下声问,脸色有一点点僵硬,因为这个字里包含了异常的平静,和其它女人的哭闹有刺眼的陌生。
“好……我们分手。”心欣淡淡地说,含泪的脸上甚至有了微笑。
唐洛转过头瞪着她,英俊的脸孔掠过几抹阴霾。
“很好。”一分钟后,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若无其事冷淡地接下去说:“我会替你讨好机票,一个星期后你就回台湾!”
心欣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专注地、专注地凝望着他。
在这间起居室里唐洛跟女人分手过很多次,但这一次,他竟然觉得这里的空气凝重的像是涂上了一层寒霜。
“你听到找说的话了?”他没有表情地问,冷淡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割进心欣的耳膜。
“我知道了。你怎么安排……都可以。”她的声音很平静,失去光彩的大眼睛仍然看着地面,眼泪已经停止。
从小,她就是一个会隐藏情绪的孩子。小的时候感冒、生病了,她从来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病厌厌的、赖在床上不肯起床上学。生病了,她的脸色只会因为发烧更红润,所以妈妈总以为她没事,每一次生病她都是这样撑过,直到有一次她的病情转成急性肺炎才吓坏了所有的人……
好象越痛、她就会越平静。因为自己亲生的妈妈死后,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谁爱自己,只记得……
只记得八岁那年,说要娶自己当新娘的男孩子,当时为了要止住自己的眼泪做过的承诺。
习惯女人的哭闹,她无动于衷的反应,让唐洛不舒服。
原本,他以为会跟以往任何一次分手一样容易,但这一次却很沉重、沉重的让他不想再多待一秒钟。
“那你就准备一下,我会替你办休学。”他语气冷硬地说,等着她回答。
过了大概半分钟,心欣很慢很慢地点头,虚弱的声音缓缓吐出来。“祝福你……希望你找到适合你的女孩……”
她的心痛像刀子割过,一滴滴的血无形无色地淌在她的胸口……
“那不干妳的事!”他打断她的话。“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就是明明玩不起却假装不在乎的女人!”
说完话,他转身离开起居室。
心欣就站在原地,没有反应、没有动静,直到唐司隽走进来。
“我送妳回去吧!”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起居室里回响。
心欣抬起头,过了一分钟视线才慢慢聚焦在他身上。“不用,谢谢……”
心欣摇头,开始迈开步伐,如行尸走肉一般跨出起居室,越过唐司隽一直走到大门外。
然后,外面开始下雨了……
她一个人走在漆黑、无人的路上,越过一条条恐怖的黑巷……也许因为大雨滂沱,黑巷竟然显得平静、安全。
“心欣?!”
在家门口,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唤自己。抬起头,一把遮风避雨的伞将她护在无风、无雨的空间里。
看到她像游魂一样空洞的眼神,齐磊冲动的把脆弱的她抱在怀中──
“你去哪里了,怎么淋成这样?你忘了今天要上课吗?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
心欣睁着大眼睛看着齐磊的嘴巴一张一台,她的意识在安眠。
黑暗中,雨越下越大,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和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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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雨夜里,另外两个男人的身影隐藏在转角的暗巷。
“想清楚,要是把她追回来,你就不能回头了!”唐司隽从后抓住兄弟的肩头,顾不得打在他身上的大雨。
唐洛僵住,他暗沉的眼眸底掠过一丝挣扎。深夜里的大雨同样打湿了他全身,以及前方纤细孤独的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