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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 第528节(1 / 2)

“前些日子,我又派了一船人去袋鼠地。立志城来信,说他们和黄金地航线也很快就要开航了。”

他的语气比之前要轻松了点,甚至还苦中作乐般地笑了笑。“不然怎么办?再难办,也要想办法去办。”

“不就是地吗!不信这世上就没有可种的地,有了地理堪舆全图在手,但凡只要是有地可种,总要把它找出来!”

郑地虎抓住毛巾,像是把它当成了缆绳一样,玩儿一样地挥舞了起来,他的眼神似乎是穿过了屋梁,看到了烈日之下那涛涛的深蓝色的海浪,“该转变思想了,圆性,从前……从前那都是小打小闹,如今,可是要动真格了——没有地,那就找地来种,大活人总不能憋死,这片大陆上不够了,那就到新大陆去找!”

“人只有没饭吃的时候,才是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圆性,我就这么告诉你,你且听好了——从前,走海的那都是少数人,他们欧罗巴人老说,海洋是他们的地盘,哈!或许吧!从前还没准真是这样!”

“可往后,往后就不一样了,往后……”

他把毛巾在手里甩成了风车,眼神迷离地望着那点点水珠,似乎是看到了一个将来,一个让这个位高权重的总督也极其向往的,属于碧波的,自由自在毫无忧虑的,属于开拓者的将来。

“往后……我们华夏的大航海时代,就要开始了。你会见到千千万万个本来在马背上,在田地上讨生活的汉子,为了一口吃的,改了性子,踏上甲板,往新大陆去——哈哈!”

圆性突然意识到,他大概是在毛巾上滴了太多花露水——这东西是有酒精的,这点酒精,令强弩之末的总督有点失态了。郑地虎大笑起来,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他声嘶力竭地冲着空气喊着,像是在对幻想中的船队发号施令:“——往我们的新耕地去!”

第1110章 从立志城到黄金地

“我说,虎厚禄,你真不怕啊?真就下定决心了?”

才刚是九月,天气便已冷冽,立志城已下了一场薄雪,但这不算是什么出奇的事情,没过中秋就下了几场大雪的事情,这些年来是越来越常见了。立志城毕竟是在虾夷地北面,气候也还温和,雪下了又化,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除了这无所不在的,犹如海风一样无孔不入的清寒。现在,入睡时人们已经要烧起火炕来了,理着寸头的矮个汉子,一手也摩挲着花色不一,明显是被缝缀在一起的杂色毛毯,有些留恋地说,“这要是去了黄金地那边,不论气候如何,反正火炕是肯定没有的了。”

“说什么瞎话呢,啥都能没有,只要有树,还能少了炕烧吗?”

虎厚禄打从心底笑了起来,“你要只是想着炕,那就把心安肚子里——老子就会盘炕!就算到了黄金地,你砍柴就是了!冻不死你李三儿!”

“你?你还会烧炕?”

李三儿又惊又喜,不太信任地打量着同伴,“我咋不知道?你啥时候学的?你们鞑靼人什么时候还烧炕了?”

“这不都是一学就会的?进关以后,跟着打过几天零工,看他们做了,我也上去帮手,几下就学会了。”

虎厚禄把身上的毯子一掀,下去从炉子上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满不在乎的语气,引来了李三儿啧啧的艳羡,“又显着你了?你说你,虎厚禄,我要是有你这么聪明,我可不往黄金地去——你是咋想的?汉话说得这么好,学什么都是一看就会,也是走南闯北的,当过镖师,连南边都去过几次,虽说现在南边日子也不太好过吧,但那也看是谁了,我就不信了,你这样的人过去了,还能少了一口饭吃?”

“咱们这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在边市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你要是愿意听,我就多说几句——就算不南下,你就在立志城留下呗,你是鞑靼人,天生就和水不亲,好不容易坐了一次船,就别再折腾了吧,在立志城安个家,多好啊?这的机会也多得是,人也越来越多了,好日子眼看就来了,你又不是城主,签了合同的,不得不去,为啥非得要跟着去海对面呢?这一去,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这话倒的确是真心实意,半点没有掺假,全是为了虎厚禄打算,当然李三儿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他和虎厚禄在边市时,的确是老相识了,但关系也就是不咸不淡,算不上朋友。两人是一路同道,都来了立志城,这才熟起来的。

李三儿自来都是做生意的,来立志城,他存了两边的心思:如果生意能做起来,他还想继续做生意,可要是机会不好,那他就想着,跟着立志城这边去黄金地看看,继续寻找机会。立志城这些年来,和南边也算是建立了稳定的航线,把生意初步做起来了,也造就了一批富商。

在报纸的大力宣传下,大家也都知道,这些富商中,固然有一些是城主李魁芝的老班底,但也有很多都是和城主无亲无故,就是凭着一股热血,跑到立志城来,闯荡出了一番名堂的。在这样的新辟之地,机会很多,只要能挺住,那就是几辈子受用不尽的富贵,出头起码要比在老家容易得多。

李三儿家里没有什么亲眷,本钱也不大,要说往南边去,他没有这个自信,现在还能维持得住长途商路的,都是地方上的大势力——关陇的李张商队,山阴的范家,他李三儿算是哪根葱?带货上路,不被杀人越货那是老天开眼。至于说在南边坐地经营,南边现在人才济济,能做的生意差不多都被做尽了,而且人也多,物价水涨船高……总之他不愿去南边,边市又不敢再待,决定到立志城闯荡,也算是试着再找个出路。

和虎厚禄结伴到了立志城一看,得,立志城的生意也快被人瓜分完了——本来么,人家胼手砥足打下的基业,现在凭什么平白分给你一个外来人?李三儿考量了一番,感觉自己在立志城单人是做不起生意的,便和虎厚禄一起报名,决定到黄金地也去看看,再做考虑——但他心底又还存了一点念想,那就是如果虎厚禄愿意帮他的话,他觉得也不是不能在立志城这里尝试着开个铺子的。

本钱他是带的有,最大的问题是少人帮衬,这要是把虎厚禄留住,起码最开始这段时间,也有个能干的同伙,比另外找人要可信得多。因而,李三儿虽然定下了船期,但却表现得很反复,总是时而劝说虎厚禄和他一起留下,在立志城安顿下来,寻找的借口千奇百怪——甚至连火炕都能成为一个理由。

虎厚禄听他这套说法,也听得有些腻烦了,想着索性就趁此机会,一举打消了他的念头,“和你实话说了吧,三儿,我是不能在岛上住久了的,所以这立志城我待不下去——我只要一想到这地儿四面都是靠海,没有船哪里都去不了,我就不得劲儿,睡觉都特别不安心,感觉我的那个心放不对地方,总是悬在半空,我这人就是贱性子,我就得活在什么地儿?就是那种跑马,放开了跑,跑个十天半个月也没尽头的那样的地方,我觉得得劲!”

想到已经远离的家乡,他也不禁有些黯然,李三儿听了他的话,也是一怔,明显被勾起了相似的情绪,半晌才勉强一笑。“也是……你说得也对,我南方为啥不去,也有这个缘故,听说现在去南边的百姓,都是安排再往南走,去南洋——可别说南洋了,我在梅雨季节去过一次南边,刚过大江,就潮得是浑身难受!浑身起疹子,那边的气候实在适应不了。”

两人算是找到了一个共同点,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尚有能力的人来说,理由好像也挺充分的,毕竟,归根到底,人不就是活在这脚踏实地的每一天么?每一天都浑身不舒服,那这日子过得就没有必要了。

“黄金地,听说也是大片大片的平原,也能放牧……”

虎厚禄当然也不满足于只是放牧,他不说有什么罕见的才能,但的确精明能干——作为鞑靼人,他会说汉话,可以通过拼音阅读汉语报纸,而且也很喜欢看报纸,见闻广博。到了黄金地,他应该不会作为普通牧民来度过余生,但这不妨碍他希望生活在一片能放牧的土地上,他低沉地说着自己从报纸和读物上看来的信息,“而且,听说那里的人还不是太多,这是很好的消息,如果能在那里找到新的牧场的话……”

那么,它当然能够缓解现在草原上紧张的局势了。这句话是不言自明的,虎厚禄和李三儿都没有往下深谈,在对视中保持了克制的沉默:现在,边市的情况是很复杂的,汉人和鞑靼人之间本来逐渐走向和平的关系,在近年来再次变得紧张,这也让两个人很难就这个话题谈得很深。

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是,这种紧张又伴随了诡异的融合加剧——鞑靼人和汉人一边彼此提防着,一边又大量地结伴南下。而不像是之前每一次边境局势紧张时那样,修筑堡垒,驱逐鞑靼人和混血儿,像是虎厚禄和李三儿这样结伴跑到外地(主要是南边)去谋生的情况很常见。甚至还有些亲近汉人的部落,直接就分家了,把一部分族人放逐去南边讨生活,他们还得到边市来雇汉人的向导,带路南下。

作战的欲望减退了,很难说具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南边汉人的强盛,让鞑靼人不知不觉间,早已畏惧入骨不敢放肆,和以往气候一差,收成不好时,就彼此联盟来打汉人找粮草不同,如今的鞑靼草原,宁可亲戚之间争夺草场,彼此内讧,也不敢率先向汉人动刀,谁也不知道南边会是什么态度。如果汉人不卖茶、菜干和土豆来了呢?就算是赢家缓过了一年,下一年该怎么办?照样没有足够的吃食。

但话说回来,打同族,实在是不划算的,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赢家也只是勉强度日。更重要的是,关于小冰河时期的知识,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在草原上完全蔓延开来了。前些年,大家没有尝到苦头,对此并不重视,总觉得有点过于夸张了,哪有这么严重。

可这几年来,有了切身体会后,任谁都忍不住会去仔细研究了:就不说旱情了,即便没有旱情,气温的进一步下降,这总是可以感觉得到的,鞑靼人已经很抗寒了,可这几年,很多草场已经冷到他们感觉自己抗不过去的地步了。

就算是缓了一年,按小冰河期的说法,往后的五十年还会越来越冷……这还有什么指望啊?这难道不让人灰心吗?今年抢来的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到了明年,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没有别的去处,如果不知道未来究竟如何,或许斗志还会强盛一些,但鞑靼人已经颇为过了一些年的好日子了,他们在嘎啦吧故事的喂养下,眼界得到了增长,不但知道了将来,还知道了远处的风景,他们已经不是容易鼓动起来,拿生命做赌注,只为换得短暂饱腹的战士了。

大家谁也说不清这种态度是怎么传播开来的,反正,鞑靼这里出现了大量的牧民内迁现象,这些鞑靼人牵着自己的马匹,赶着牛羊,带着仅剩的财产,很盲目地往南出发,他们不知道路该怎么走,心中只存了很遥远的目标——南边。南边有吃的,南边气候好,南边如果有好草场,又没人来赶,那就安顿下来。

事实上,那几年,草原南边的日子有多不好过,局面有多复杂动荡,闹了多少乱子,这些事情牧民是完全不知道的,连李三儿、虎厚禄知道的都不多,他们只是模糊地知道,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都乱。边市

是待不下去了,生意不好做,而且内迁牧民,本身就是个潜在的矛盾源头,有些台吉如果想借机滋事,试探一下南边的底线,跑过来追查滋事呢?

去找一块人少、能活的新地儿,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虎厚禄这帮边市朋友们聚在一起谈天时,所共同的认识:大家都想活着,可原来的地方不合适了,那就要去找新的活路。对于鞑靼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虎厚禄的边市朋友里虽然也有汉人,但他们世代从事商贾,也根本不需要克服什么,并不把迁徙看得很重。

去北边建新,或许是个出路,有人这么说着,建新那里虽然也很冷,这几年可想而知不会有什么出产,光靠种地和放牧得饿死,但也有个很大的优势——建新有矿,而且有买地急需的猛火油矿,这样,建新的粮食供应就不会出问题。去建新干活,还有个好处——建州人和鞑靼人那是老亲戚了,不必担心太被欺负,也能轻易地找到拐着弯的亲戚。

或许是一条路,就是很难想象建新将来会有多冷,因为那里比边市还要更北。大家都知道,在极度的严寒中生活,寒冷本身就是让人害怕的大敌。

很多地方再冷下去,都不会有作物了,说实话那就根本不适合人类生活。但,虎厚禄的一些朋友还是决定去看看风头。当然,南洋仍然是最多人的选择,虽然问题也是摆在明面上的,鞑靼人很难适应南边的气候,但被逼到这份上了,那些完全没有去过南面的人,往往还有一种天真的乐观,他们认为炎热毕竟是比寒冷要更容易适应的,不必太去考虑太多。

立志城因为要渡海,而且各方面似乎不如建新,是个很冷门的目的地,甚至很多人认为,比起经过立志城去黄金地,还不如去南面的袋鼠地闯闯,反正一样都是远离本土,袋鼠地离南洋还近一些——谁不想离粮库近啊?如今这个世道——

以虎厚禄的眼界,他也不能说哪条路就一定好了,横竖这么多可能,总得去试试看,虎厚禄是不愿去袋鼠地的,去那里要坐很久的船,而且,他心中有个隐秘的担忧,他害怕自己到了赤道南面,天地就会颠倒过来,他得倒竖着走路。

这想法是很荒谬的,他也知道,但仍在考量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让他下定决心,选了黄金地作为自己的目的地。他和几个朋友差不多算是分头上路,大家各有各的去处,这才轮到李三儿和他结伴同行。

黄金地,不是最后的绝路,而是仔细考虑后的选择。尤其是在前往立志城的短期航程上,虎厚禄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晕船,这决心就更难被动摇了,李三儿不但没有说服他,反而被虎厚禄说服了:“你也看过地图了,黄金地地方大,也有很南的地方,气候再怎么冷,我们可以去南方找吃食。可虾夷地就这么大,位置这么北,人还不断的来,这要是过几年虾夷地也冷得粮食减产,连土豆都吃不上了,你猜这些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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