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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 第20节(1 / 2)

第43章 谢双瑶的自我营销

“好了好了, 封建迷信又起来了。”谢双瑶在幕后叉着双手,无奈地审视着她治下的活死人们,决定暂且放置这个棘手的问题——这已经不是谢双瑶第一次无意营造出封建迷信氛围了, 大部分人的思路都很一致, 看了《千手观音》、《丝路花雨》就以为她的跟脚是佛教菩萨,看了《丽人行》、《唐宫夜宴》就毫不怀疑地认为她是道教神仙。谢双瑶目前还没被逼到放抖音神曲集锦的程度,如果有一天她被这种恶趣味主宰的话,她倒想看看大敏朝民众在看完冬夜探戈、擦玻璃之类的歌舞后又会怎么猜测她的来历。

目前来说,这只能是她自己的败犬妄想, 谢双瑶还是让自己把心思放在稍早和刘老大的谈话上,她对马脸小吴说, “如果刘老大也来看演出了, 估计会对我们更忠心, 虽然他本来就很识时务了——我发现这年头能出头的几乎都是聪明人——这也挺好的,都很好打交道。他要是执迷不悟,我们要接手私盐网络还得费不少功夫。”

马脸小吴直愣愣地问, “那张地主家怎么算?”

“那是太聪明了, 知道他们家离开煤矿就活不了,所以干脆放弃抵抗。”谢双瑶心情很好, 并不在乎马脸小吴因为被强迫表演节目产生的怨气,笑着说, “好了,你也下去看节目吧,散了早点休息, 我们明早就要去彬山。”

这时候《千手观音》也放完了, 谢双瑶打量一下台下观众们统一的新装, 抿嘴又是一笑, 她有时候有些怪异的幽默感。这批劳改服因为各方面都更适合劳动人民穿搭,在这个年代要奢侈品化也很难办到的缘故,谢双瑶一早就决定当做居民福利的一部分往外卖,但她承认,选择过年这个节点是有些恶趣味了,看着治下百姓满身橙红,她有点儿自己在看守所搞联欢会的错觉。虽然她穿越以前那个时代,劳改犯的伙食也要比现在的百姓好得多了。

她在幕布边坐了下来,接着播放《丝路花雨》,让群众的想象往佛教那再飞一会儿,也示意主席台两边站岗的买活军兵士往外挪一挪,也能斜眼看看大屏幕,她自己掏出个耳机戴上,忍耐着音响的动静,斜靠着椅子开始玩手机——标准的农村电影放映员做派,走是不敢走的,虽然大多老百姓这时候应该在重塑三观,但也保不齐有人胆大包天,跑到这后头来摸摸弄弄,这些配件可都是时代绝版,但凡丢了坏了都是没地儿去补的。包括这些太阳能灯具,在被她收回之前也都得有专人在体育场里值班看守。

要说看呢,其实也没兴趣看,毕竟这视频都是谢双瑶自己剪的,早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就是买活军的兵士其实也多次观赏过,只是每次剪的歌舞都有所不同而已——这种露天电影,她也不是第一次搞了,算是熟手,以前是在国内乡下搞农场养殖的时候,因为养殖场在乡下,而且为了防病毒,人员进出也是受到严格管制的,一群人值班的时候相当无聊,搞个幕布,看电影、唱卡拉ok,至少晚上除了玩手机玩电脑还有点事做。组织集体活动,搞凝聚力什么的也多个途径,都是为了留住员工。否则人员流动要是太频繁,光培训员工都不够忙的。

后来到了非洲,谢双瑶也在自己农场搞了个这种幕布,闲了没事集合大老黑工人看看电影什么的,还别说,老《三国》、老《射雕英雄传》这些片都很受欢迎,还有些机灵的小伙子,学中文台词可标准了。其实这都是管理者凝聚人心的小招数,在她来的那个年代是不值一提的。

这种事就禁不住一个流行,因为他们农场有,别的华人也琢磨着自己整一个,也不贵,能派好大的用场,哪怕拿来给工人们看农业频道纪录片,熏陶些种植知识也好啊,都来朝谢双瑶讨教,谢双瑶也算是带货成功,干脆一口气买了七八套,又按这些农场主的诉求,在万能的某宝上找人买了十几个装得满满的移动硬盘,都是农业纪录片,又或者是教人学拼音的视频课程什么的,寄到国内物流港口,跟农场的物资一起发过来,大海上飘了几个月到港口,结果这下好了,倒是全便宜了她。

至于那些太阳能电池,还有昨晚闪瞎了王举人等人狗眼的太阳能户外灯什么的,倒不是她的,而是在盘点港口时发现的,凡是港口肯定有很多仓库,这个港口还算小的,但物资也是繁多得谢双瑶到现在没完全盘点清楚,几乎每个仓库都有些太阳能发电类的储备,这东西在非洲卖得特别好,毕竟当地电网不可靠,但现代生产生活又离不开电,不止华人,有钱些的当地人多数都搞这东西,还有柴油发电机什么的也不少,不过话说回来,发电机虽然有,油也有——那些现代船只都是烧油的,但没电线电工,谢双瑶也不知道该怎么从轮船里取油用,只在停车场收集了一些本来就储存在后备箱里的汽油,所以发电机一直没拿出来,目前来说,她主要还是在折腾自己本来就懂的那些东西。

这些大石头一样沉重的太阳能电池接在投影仪上,足够工作好几十小时的了,哪怕再加音响,带动个两三小时的放映也不成问题。太阳能户外灯的话,像昨晚那样的max模式,一盏满电的灯也就能管两个小时,然后要充电好几天的,但如果是节能模式,几乎不用管,白天充电晚上放电,只要阳光充裕可以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多不出问题。当然光照会比较朦胧,但至少要比蜡烛灯笼好得多了。谢双瑶平时嫌麻烦都不太搞,也就过年的时候会整一整,今年因为她在临城县的关系,彬山和云县的娱乐之夜就只能等到年后了。

电脑有,电池也一大堆,包括这种户外灯,一集装箱的货那都是好几万个,按说交给亲近的下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但谢双瑶实在是担心损耗率,因此还没开这个口子。现在她的问题是,带了个港口穿,按道理她在古代是吃喝不愁,可以一直隐居到死,都过着现代化生活的。哪怕是管着一家、一村、一镇也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如果要以天下为目标的话,这港口的物资又有点不够看了,而且很多事就不能做得随意,必须要有个规矩出来。

比如现在,其实马脸小吴、庄素他们,已经接受了十年的现代化教育,还有谢二哥他们,其实对这种投影仪和幕布、太阳能设备也都挺上手的了,经过一定的培训,应该可以学会用电脑,用手机,但问题是谢双瑶给了他们,给不给别人?怎么充电?肯定是要相应地配太阳能充电设施,那损耗怎么说?什么级别的人能配电脑配手机?这要是个体户就不用讲究这么多,但管理一支政治势力,要琢磨的事可就多了。

之前一直在彬山发展,后来拿下云县,兴建码头等等,其实管理人口都没超过谢双瑶以前管的数,拿下临县之后,摊子越来越大,包括现在要吞并许县,也预计买活军将正式进入天下视野,引来各方关注。谢双瑶也逐渐进入全新的领域,她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管理、培训、育种)之外,其实也在不断的学习和思考,并且感到由衷的孤独寂寞,如果是在后世,还能找点地位相当的人聊聊,现在这世上能懂得她的人唯有自己,这种穿越者的孤独也是难以避免的。

至于压力,倒是早习惯了,当领导的人哪能不会处理压力呢。都是习惯了在过程中学习,且不断修正自己的目标,比如谢双瑶刚和张老丈接触的时候,还打着收服张地主家的主意,但随着和许县交流的增多,也因为张家的态度,谢双瑶对张家的计划也在不断调整,如今已下决心要严厉处置张地主一家,倒不是因为他们欺男霸女什么的——这年头,如果要按后世《刑法》来,乡绅家一个个都要牢底坐穿,至少也是个投机倒把、操纵市场的罪名,这是时代限制,谢双瑶都早习惯了,只是她决定把张地主一家当做典型处理,让周围乡镇的地主老财都看看,在省城有关系又如何,胆敢抵抗买活军的渗透,霸占买活军想要的资源,就是这个下场。

立威,这一点在争霸天下中是很重要的,对谢双瑶这个女大王来说当然就更重要了。不论是昨晚的阅兵,还是今日的视频放映——其实就是剪辑了一下春晚歌舞,别的节目她也没放——都是在营造自己的形象,对外释放信号。这或多或少也是无奈之举,但也没办法,她是女的,过了年才十五岁,这就让她不得不出这些歪招了。

要说原因,就看一点就能明白了,现在买活军这里的读书人,王举人是因为女儿生病了,没别的办法来的,雷郎中那几个都是被牛痘吸引过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本就混出一点名堂的人来到买活军的地盘里吗?

没有,别说正经的书香门第、世家大族了,就连私盐贩子都不会考虑投靠这股势力。各地的魔教虽然也有圣女一说,但大家都知道不过是个噱头,圣女的背后还有教主,至少也都是三十岁往上的老男人,这种人才被认为是可以搞出动静,可以谋大事的。谢双瑶想要让买活军具备对人才的吸引力,那就只能是让大家充分的认识到她的确并不平常,甚至就是传统认知中的仙人。——虽然她自己有时候也左右横跳,看着扫盲班已毕业的活死人在那顶礼膜拜,还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恼火痛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她能治好病,就会有一批人为了自家亲人的健康来到买活军的地盘里和她交易,然后被买活军超时代的科技感化收服,开始向买活军靠拢。她能发明牛痘,能传授治病救人的知识,自然便会吸纳另一批人才。谢双瑶对人性的认识充分而清醒,对这时代也没有过高的估计,在这个时代,这种时候谈理想,实在是有几分可笑的,95%以上的民众是文盲,根本就没开化到能拥有理想的程度,剩下5%的人也没接受过一点新思潮的洗礼,甚至新思潮本身现在都还没诞生,她能和这个年代的人谈的只有利益,谁的利益和她捆绑得最紧,她就最能依赖谁。

所以张地主是必须要消灭的,因为大家很难找到共同的利益,冲突点倒是很多,而刘老大却值得收服,他就是自己不来,谢双瑶也不是没别的办法,刘老大麾下的小兵在临城县常来常往,买活军总有办法让他们看到阅兵。刘老大自己很积极主动,这倒是出乎意料,省了她很多事。谢双瑶认为她和刘老大至少目前有共同利益——刘老大想继续做他的私盐生意,而只要不在买活军的地盘做这个,谢双瑶对此并不反感(当然刘老大在买活军的地盘卖私盐也赚不到什么钱),而且她逐渐发现私盐贩子是现在她最该拉拢的一批人。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私盐贩子以及乡村货郎,在这个年代,维系的是最下沉的乡村商业网络,而且有许多最封闭的乡村甚至连货郎都不太需要——但他们却是一定要吃盐的。用后世的话说,私盐贩子就是把大敏朝的‘最后一公里’掌握在手里的人。如果一个政权想要达成对自己地盘的精细化统治,那他们的前期调研就非得跟着私盐贩子一起做不可。

精细化统治对大敏朝来说,是一个很有弹性的概念,精细化最精细的时候大概能下到县,最粗放的时候,就像是如今,皇权的触角很可能仅止于一些重点城市。在重点城市之外的广袤国土上,他们只能依赖中小地主来间接性地统治这些土地。——当然,这是按后世的标准来衡量,如果用大敏朝的标准的话,只要按时纳粮交赋,麾下没有另立山头,没有农民造反,那么便姑且可以认为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是很有效的。

至于说一项政令推出后,能够从上到下地贯彻实施……哪怕是最无关紧要的命令,能做到这一点的,那都必须是大能臣、大权臣了,大部分情况下,皇权就是这么一回事,不死不活地吊着吧,但凡对自己的统治力稍微有些了解的皇帝,都不会做不切实际的打算,他们知道自己对很多事其实也是无能为力的——只有一样例外,那就是剥削,下令剥削掠夺百姓的财富,这倒是不会遇到太多阻力,因为无数基层乡绅家族会兴奋地层层加码,从中获取更多的好处。

谢双瑶穿越过来,不是为了称皇做祖,享受这种人上人的感觉的,这种感觉的极限大概也就和开作弊器或者gm号玩网游一样,她对此并不感兴趣。所以她的目标并不是把自己变成金銮殿里的新傀儡,从穿越以来,谢双瑶一直在思考,如何在大敏朝现有的科技水平下实现对王朝的精细化统治——不指望和后世一样,但至少要比现在的模式更有所改进。她很快发现答案是无解,从秦到敏,两千年的政体中不是没有人想改变,哪个皇帝不想扩张自己手里的权力呢?但问题是信息的传递在古代就是如此低效,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也在无线电波频率之中,一个政体如果没有办法在一天内把自己的命令传递到全国,那就没有办法实现具体到居民的精细化统治。

现在的大敏要把一个命令送到居民手中——而不是停留在县令、乡绅的认知中,需要多久?这答案可能是永远,因为大敏的体制中,乡村和县城几乎是不发生什么联系的,尤其是这个年代,还存在大量的黑户。为了逃避丁赋,普遍有隐户、隐田现象,这些隐户找个大山深处一藏,几乎不和外界交通往来,遇到外间旅人随时可能化身山贼……这叫县衙怎么去传达政令?

再说还有交流问题,尤其是南方,会说官话的人只比会识字的人多一些而已,就这还不算南北方官话的沟通问题。临城县有十个村,目前盘点出两万多人,如果说有一天在深山里又发现了一个三四百人的村落,而于县令对此竟一无所知……那谢双瑶也不会奇怪,更不会觉得于县令不称职,他上哪知道去呢?就连吏目恐怕都不会完全清楚,如果把现在的大敏朝地图展开的话,别说对买活军了,就是对官府,也还有好多疆土处于迷雾模式,还没被登塔开地图呢。

但官衙不知道的事,私盐贩子却一定是知道的,流民们可以自己纺线织布,可以自己留稻种,可以不用铁器,甚至可以完全不看医生(反正看了也没啥用)……但他们一定是要吃盐的,人不吃盐会死,而他们也一定只会买私盐。甚至在很多地区,私盐官盐已经完全一体化运营了,刘老大今晚就向谢双瑶描述了江浙那边的模式,“官盐由盐商包销,每年返给官府盐银,自然还有各处的孝敬……这样贩盐,前些年赚的银子那真是海了去了!”

这里头的讲究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官盐的产量,那是从数百年前开国就定下来的,既不能随意减产,也不能随意增产,理论上说,是按黄册人口来生产官盐,但哪怕不说质量问题,盛世人丁不断繁衍,又因为人头税的存在,隐户、流民是不可避免的存在,而且很多偏僻县城几十年都不会重修黄册,这期间繁衍的人丁也有不少,全吃官盐供应自然并不足够。

那些包销的盐商有了盐票在手,就等于有了官方走私权,一斤官盐恐怕要搭五六斤私盐,还不是盆满钵满?自然是淮扬一带作兴风月,大厦连云,不知蓄养了多少‘梨花院落溶溶月’,也唯有这样的城市,才能衍生出周边产业如扬州瘦马等等,那都是因为有钱人实在太多了。

这些年天下大乱,盐商的日子也不如以前好过,但底蕴自然胜过其余行业。也正是因为天下乱起来,才有了买活军私盐的出头之日,否则怕不是买活军才崛起,就等来了官府以奇迹般的效率派出的平叛兵马了——私盐制造那可是有门槛的生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生产商的。

这些年来,天下越来越乱,交通也越发不便,刘老大这些私盐贩子拿货的途径也是越发曲折,时常会被乱兵阻路。但不论如何,这些私盐贩子就像是王朝的血管中钻动的寄生虫,他们能到达所有合法的、非法的聚居村落,私盐贩子就是大敏朝的网格员。

谢双瑶在临城县和云县没有遇到过太大的困难,那是因为这些年来民生凋敝,村子里人口很少,而且十几年前的那场大乱,几乎卷走了一半以上的有产人家,所以她搞土地所有权抹消没什么阻力,经过简单的斗争,新派下去的人手也掌握了村里的大权,并且和买活军保持着活跃的沟通。但这样的好事不会年年都有的,许县受十几年前的兵灾影响更小,顽固势力也更加盘根错节,谢双瑶早就想好了,她要尝试着通过私盐贩子的网络去入侵许县的毛细血管,达成对许县的完全消化,不留隐患。这也是对将来统治更大地盘的一个预演和学习。

人手也是早预备好的,她在买活军中一向有注意培养情报人才,这些都是记在小本本上的,通过十年的学习和培养,买活军中不少人才已经冒尖,草创时期,也没有太强的专业性,只能个个都当多面手来用了。

还是缺人才啊!一面这样想着,她一面换了个姿势,倚着椅背犹豫不决:人手是早有名单准备在那里的,但谢双瑶还没想好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批跟着私盐贩子走南闯北去趟江湖的情报员里,要不要派遣一些女娘呢?

第44章 彬山女娘要强

如果从政治正确的角度来讲, 要让女性获得比如今的现状更加优越的地位,首先就是要减少对她们的歧视,所有男性做的活, 女性都可以做,只有这样她治下的女娘才能获得让旁人都心悦诚服的权力地位,那么谢双瑶现在不该有任何犹豫, 立刻就要着手择选跟着私盐贩子上路的女情报员人选。但无奈的是,现实从来都比理念更加复杂,谢双瑶不得不面对现实中的诸多考量:那些私盐贩子都是江湖走老的匪徒,绝非良善人物,甚至个个手上都沾了人命,他们出门贩盐, 风餐露宿是常态, 女性要加入其中,不管她是否有‘女人味’,都会有相当程度的不便。

如果是谢二哥这样的壮汉加入, 那没什么说的, 大家吃饭住宿不用避讳, 甚至说得难听点, 走在路上有了尿意,也可以大大方方就在路边解裤子。晚上生火打尖, 喝酒吃肉, 没几天大家就混熟了。但如果是女情报员呢?先一个便溺起居就是很大的问题,这些私盐贩子可不老实,只要有一个起了歪心思前去偷看, 双方的关系就尴尬难处了, 其次刘老大对手下小弟的管束必然也是相当松散, 这帮悍匪是不能讲理的,派个女娘进去,就像是在猴子面前吊着一块肉,诱惑始终在,谁知道一帮人会不会心一横,把这女娘先奸后杀,或者干脆掳走了,反正都是无根的江湖人,包袱一卷,有盐在,到了别处照样可以立足。

当然,男情报员也有被黑吃黑的风险,但至少在搏斗中存有一定的胜算,谢双瑶对女人的体力有清楚的认识,冷兵器时代的肉搏中,在身体条件相当的情况下,别说一对多了,就是一对一,女人的胜算都不大。男女之间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体力,打不过,可不就只能采取另一种博弈策略了么。体力差让女人数千年来都居于次要的第二性,而人性又决定了优势阶层总在剥削弱势阶层,不论是地主剥削农民还是男性剥削女性,一旦优劣有了定论,一旦优劣有了定论,而且在短期内难以改变,这种剥削便将会迅速成为一种社会现实,并围绕着它建立一套道德理论将其合理化,这种“合理”的剥削将保持到优劣关系被外力颠覆为止。

——在她穿越以前的那个世界,颠覆□□件自然就是机械动力的诞生,机械动力让男女的体力差得到了弥补,也让社会发展前进到了人力不再是第一生产力的程度,女人可以通过操作机械来劳作,获取不比男性更差的生存资源,节育措施也让她们摆脱了连续不断的生育,第一次拥有了性自主的权力。于是女性的权力就迎来了数千年来第一次大爆发,要说在此之前,女人不知道自己的性别处于被剥削的地位,那完全是胡话,但在工业革命之前,即便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有个别女性通过自己的行动表达反抗的态度,但群体意义上仍无法做出真正有效的抗争。

这种束缚体现在此刻,便是谢双瑶要面临的难题。她知道对自己最忠心的必定是在她手下,也只能在她手下获取权力的女性,也很希望能扶植那些优秀的手下去建功立业,获取更多的权力,但一旦离开了买活军的地盘,这些女娘要面对的远不止同行人可能的骚扰,还有异乡人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轻视、敌意,甚至是掠夺。买活军的女娘们虽然偏离了这时代的主流审美,但这是大敏朝,即使是太平年岁,底层男性的单身率也是居高不下,这让底层女性成为了一种可以多次转手、掠卖的财产,因为愿意养育女婴的底层家庭很少,女婴要占有的资源和男婴差不多,但无法提供和男丁类似的长期回报,使得任何一个彩礼薄嫁妆厚的地区,底层甚至是中层家庭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女婴——只有彩礼厚的地区,女婴活下去的希望才会增大,这是一件很讽刺的事,但的确是事实,彩礼在将女性财产化的同时也保障了女婴的生存率。

即便如此,女婴的成活率依旧显著低于男婴,这就造成一个结果,越穷的地方越没有女人,而这些地区的男性几乎无法通过正常的婚配方式娶到妻子,他们根本就出不起彩礼,比较常见的婚配方式是几兄弟合伙,向私牙合买一个老婆——在有官牙的前提下,私牙手里的人口来源完全可以想象,几乎都是通过抢掠拐贩,夺来的适龄女娘。没有生育价值的女人难以成活,拥有生育价值的女人被完全财产化,不管大敏律怎么说,这就是大敏朝七成以上的女性面对的现状。

而且,因为如今已经进入乱世,就连拥有生育价值的女人都会被不断折损,如今的女人更加值钱,也更有被抢掠的风险,越穷的地方风险越高。在买活军到来以前,金逢春这样的官家小姐,如果没有成年男随从伴护也不敢出门,这便是女人处境的写照,那些在城墙根栖息着,在城内有房无业的流民,或许便是私牙的供货源,胃部与胯.部的饥饿让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化为罪犯,把某一个当龄的女性掠到家中,先奸后卖,先后获取性.欲与钱财的满足。

“即便是你们已经驯服了私盐贩子,确立了自己的地位,也很可能面临这样的情况,你们到了这个村子里,这村子里有上百号单身汉,但适龄的女娘却只有十几个,有些老光棍都五十多了还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忽然间村里来了个新女娘,看着很壮实,是生养的好材料——如果是一般的村民还好,一个女人比不上盐,但如果看上你们的是村长、族长的亲戚呢?如果他们觉得你能生的孩子比这一队私盐贩子更重要呢?他们村也许有两三队私盐贩子会来,失去一队影响并不太大。”

谢双瑶仔细地对台下的听众们解释着,“于是你被强留了下来,后续那些私盐贩子可能会对我们报失踪,说你们跌落悬崖山路尸骨无存,也可能会实话实说,那买活军当然会来救你们,但你们也知道这需要时间,就算一切顺利,至少也要一个月才会被救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的是,如果有人敢这么做,那这座村子一定会死很多人。但你们也要知道,这一个月间你们毫无疑问会被反复强.奸,如果运气不好,很可能会怀孕。如果你们被藏起来,买活军找不到你们,那么最终营救成功的时候或许你们已经都生了一个孩子了。”

她的话让台下的买活军陷入了沉思,这些女娘们个个都生得很高大,毕竟彬山的流民大多是北方人,而因为谢双瑶的缘故,她们从小都能吃得好,吃得饱。她们个个都留着短发,面色精悍沉稳,接受了十年谢双瑶的教育,彬山买活军是最为拥护也最懂她的人,不论男女,彬山买活军都活跃在不同的领域,而这批女娘便是选择从军的女娘中最为精英的那批人,其中甚至有十几个人已经接受了半年以上的情报员教育。

“如果我们怀孕的话,六姐有药吗?”其中一个女娘问。

“有,三个月内可以药流,三个月到六个月之间,可以尝试刮宫,但有感染的风险。六个月以上就只能生下来了。”谢双瑶也很诚实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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