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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2 / 2)

小山明白事态严重,狠狠地抽打驱赶著马前进,马儿几乎是飞一般拉著车向舜山奔去,用了只及早上一半的时间便赶回了舜山。仍旧在荒庙落脚,秦时月就地取材,让小山用白疏影当作衣带的“疏影鞭”把白疏影绑在自己背上,就这样背著他进了山。

身上负著一人的重量攀登悬崖峭壁,秦时月自然是险象环生。虽然心焦,却快不得,必须步步踩实,否则,一不留神,他和白疏影便会像被他踩落的那些碎石一样,坠入深谷。

落在山间的夕照已然淡去,他却仍是汗流浃背,不时便得倚在崖树上擦擦手心的汗,以防攀不住山石。明知不能分心,秦时月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白疏影上山为自己求药的那一晚。那时他虽只有一人,但却伤病交加,他该是吃了多少苦、冒了多大艰险才上得山巅的?

将心比心,秦时月才体会到,自己那些不领情的话对白疏影的一片拳拳之心而言,是何其残忍。或许正是因为那番话,才令他最终绝望而丧失了生气、

感受著身後的重量,秦时月一咬牙,鼓足气力继续攀登。

“疏影,坚持住,就快到了……疏影,不准死,你要是敢死,我绝不原谅你!”

伴著心中不断的自语同时也是对白疏影的勉励,秦时月终於爬到了仙隐峰顶,累瘫在地上。顾不得多喘一口气,他将背上的白疏影解下抱在怀里,四顾并无住人的房屋,便运足真气大喊:

“应神医!你在哪里?救人啊!”

“应神医──”还待再叫,秦时月眺见著粗褐布衣的应止弦急冲冲从一片山石後面走出来,边走边埋怨:

“叫一声就听见了!你再喊这山都要被你震塌了!”

“应神医!”秦时月喜出望外,顾不得寒暄,“你快救救他吧,我求你了!”

应止弦凑过来,望了望白疏影的脸色和气息,秀眉一皱,随後舒展开来,“跟我料想的差不多,本来就伤得不轻,身子衰损,被你那麽一刺激铁定早登极乐……”

秦时月一听险些肝胆俱裂,应止弦不耐烦地改口:“前提是你不及时带他回来的话!行了,废话少说,赶紧抱他到我医庐里来!”

……

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我果然死了吗……?好像……比想象得还要……舒服……

只不过,临死的时候,月不在旁边,有点……遗憾……

尝试著睁开眼睛。……好刺眼,死後的世界,也像人间的清晨一样耀眼吗……咦?映入眼帘的身影令白疏影惊异。月?他怎麽在这儿?难不成他也……?

想呼唤他的名字,却只发出暗哑的声音,然而只这一声,已足够正全身心关注著他的人听清了。

“疏影,你终於醒了!应神医果然没说错,他说过你今天就该醒的!”苦守三天,奄奄一息的人终於睁开了眼睛,秦时月直想唱歌跳舞庆祝一番。感动放在一边,他欢天喜地的去叫应止弦进来察看。此时,白疏影才搞明白情况,原来……自己没有死啊……

经过应止弦的医治和秦时月的精心照料,白疏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之後总算被拽了回来。不过,应止弦也提醒,命虽说保住了,可身体的调养恢复却是个长期的过程,白疏影至少还得服半年到一年的药;而且,由於身体亏损严重,承受力很弱,武功及内力只能维持目前的水平,切不可再修炼。

於是,现在的自己,只能继续卧床将养,当个羸弱病夫……白疏影仰躺在床,不胜感慨地遥望窗外的湛湛青天。秦时月走进屋时,望见的是正在叹气的情人。他把载了饭菜的托盘放在床边,笑著招呼:

“疏影,吃饭了。小山在给你熬药,快点吃完饭好吃药。”

白疏影由他扶著坐起,痴痴地望著他端起碗,夹起一筷子菜送到自己嘴边。张口吃下,秦时月唇边浮出宠溺的微笑。

“这才乖。”

白疏影的目光迷离不明,他喃喃地问道:“月,你真的……不恨我了吗?”

这个问题几日前他已问过,秦时月也已经回答了,可白疏影心中仍是恍惚不安──不论原因如何,他毕竟杀死了秦时月的恩人全家,这样深的仇恨,真的能够一笔勾销吗?

秦时月沈默片刻,放下手中的碗,涩然一笑,“疏影,我该恨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几天前,在自己追问之下,白疏影道出了刺杀余家的内幕,听後惊悸久久萦绕於心。秦时月难以相信,自己熟识了十余年的、慈爱正直的余员外,居然会是赤琰国在东云种下的奸细。依白疏影所言,余员外多年以前隐瞒赤琰人的身份来到东云,娶了一个同是赤琰人的女人为妻,从此开始在东云扎根,表面上以商人身份经营事业,暗地里却观察著东云的地理人情,关注著东云皇朝的动向。他在中原生意越做越大,加之善於收买人心,在地方上声望也十分高。

“他的家丁、仆役个个都是情报探子,”白疏影说,“他用金钱和人脉把两个儿子分送进东云军事和财政的重要部门,为的也是让他们收集情报。你不觉得奇怪?每逢东云国内发生灾祸或民心不稳时,边境上就会不安稳,那便是余斯尧向赤琰传送了情报。赤琰一直在等待时机夺取中原,而余斯尧就是埋在东云腹内的一颗毒种,随时都可能发作。”

後来,有人企图向赤琰送消息,结果被边境守军拿住。拷问後,那人招供是余斯尧的家丁,皇上因而开始留心余家,派了人来暗中查验,确定他是奸细之後,又派人来斩草除根。

“是的,”面对秦时月愕然诘问的目光,白疏影淡然一笑,“来执行此人的就是我。我……是皇上身边的人。”

第十章…04

秦时月呆滞一瞬,白疏影叹道:“其实,皇上会下旨秘密刺杀余家,也颇有些无奈……”

原因有二。其一是,若按程序定余家为钦犯,必要有合情合理的原由,可是余斯尧为赤琰奸细这件事尚不可昭白於天下,否则,东云势必要和赤琰撕破脸。硬碰硬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东云不愿走到这一步。

其二,余斯尧今已非仅仅为赤琰刺探情报,还有心策动皇上的兄长──嘉王云昱谋反。胤县属嘉王封地,余斯尧看出嘉王有野心,便假借交好之名给嘉王进献金银财物,目的是助他招兵买马。然嘉王信不过余斯尧,不敢动用这些钱。

余家人暴死,对迟疑那边起了敲山震虎的效果,使他们有所收敛;而嘉王抓在余斯尧手中的把柄也随之消失,他就刻意放心大胆地一面摆出清正廉洁忠君爱国的姿态,一面暗地里用余斯尧给的钱谋反,皇上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他这个不安分要素。

“所以,嘉王听说余家还有活口之後才四处寻找,准备把她除掉。那晚劫走余斯尧之女的刺客便是嘉王派的。正巧这也是我的任务,所以就……借刀杀人……”

秦时月听了这闻所未闻的言论,脑筋早已混沌。余员外竟然是奸细,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的乐善好施、忧国忧民都是蒙蔽别人的手段……联想到冷驭风曾说过,余员外为了私利不惜出卖对他一往情深的自己,秦时月已可以确定,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并非白疏影在编故事。

但是,他的帮助成就了自己家的家业,这也是不可否认的啊……秦时月抽搐不已,却不知自己在烦恼什麽。白疏影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怅然一笑。

“这次任务,是我任隐卫以来完成得最曲折、最惊险的一次,因为碰到了你这个命中最大的变数。”

秦时月闻言把视线移向他,神色复杂,有困惑,有惘然,还有……温柔。

“我身负密任,本不欲与人接触太多,孰料却被你碰上、粘住不放,害我本来可以直抵胤县,却要绕远路穿过牛耳山中的隧洞……”

秦时月恍然大悟,“原来……牛耳山中有隧洞啊,怪不得你明明往佟里走,竟能赶在我前面出现在胤县。”

白疏影淡淡地笑了,“……是啊。後来又发现你和余家有特别的关系,惹出後面一连串的事来。本来我计划事成之後立即离开胤县,寻找余奉珠以及善後的事自有另一人代劳,可是……事已至此,我却……怎麽也无法从你身边抽身……”

我一定是……从第一次相遇的那瞬间开始,就被你“粘”住,再也离不开了……

回想起那日白疏影道出心声之後脸上交织的羞赧和惆怅,秦时月怜惜地抚上白疏影的面颊。

“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我只道自己是最不幸的,却没想到你或许也在痛苦,甚至没想到去问你下杀手的原因……可你,居然为了和我在一起毁了自己一半内力,差点命殒於此──若不是我追问,你永远也不会告诉我你的伤是怎麽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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