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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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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叫左宗棠“爷爷”的女童面貌生得十分清秀可爱,眉宇间也颇和左宗棠相似,一望便知是左宗棠的血亲骨肉。

女童的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布老虎,已然有些残破,而破口露出的洁白棉絮显示,它应该是刚刚被撕破不久。

但孔德洪看到她怀抱着的布老虎的样子,不知怎么,总有一种莫名的寒意。

因为这个女童的眼神,不象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所拥有的!

“呵呵,是小月满啊!来来!让爷爷抱抱!”左宗棠看到门口的女童,刚才因为得知刘璈被斩的消息所生的怒火一时间烟消云散,他从椅子上俯下身子,探出双臂,笑呵呵的说道。

这个女童,便是左宗棠的亲孙女,左宗棠四子左孝同的女儿,名唤左平湖,小字月满。

左平湖快步的向前跑去,扑到了左宗棠的怀里,左宗棠亲热地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的粉嫩小脸上亲了一口。

“爷爷刚才说要参谁啊?”左平湖似乎并不知道刚刚爷爷因何发火,又问了一句。

“月满,你来看。”左宗棠一手抱着孙女左平湖,一手取过毛笔,蘸了墨,在桌面的一张纸上,写下了“林义哲”三个大字。

“月满认得这三个字么?”左宗棠写毕,将毛笔放在了笔架上,指着写好的字,向左平湖问道。

“林——义——哲。”左平湖偏了偏小脑袋,看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呵呵——好,好,月满真聪明。”左宗棠笑呵呵地捏了捏左平湖的小脸蛋,随即正色对她说道,“月满,你要记住,这个人,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人。”

“最坏最坏的人……”左平湖盯着林义哲的名字,轻声的重复着。

“月满,这个人最坏了,他处处想法子和爷爷做对,是爷爷最恨的敌人。”左宗棠接着对孙女说道,“爷爷有生之年,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虽然听到左宗棠的话里带有“杀”这样的凶厉字眼,但左平湖并没有象一般的同龄女孩子那样现出畏惧之意,而是点了点头。

“月满,你要记住,爷爷恨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你长大了,要帮爷爷,把爷爷的敌人全杀光!”左宗棠说道,“要记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爷爷的敌人,就是月满的敌人。”左平湖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亮,她使劲地点了点头,重复道,“顺爷爷者昌,逆爷爷者亡!只要是爷爷的敌人,月满就要把他们都杀光!”

第三百六十八章功课

左平湖的声音清脆稚嫩,但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秀气的小脸上却散发出一丝乖戾的气息,让孔德洪感到不寒而栗。

此时左宗棠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似乎忘却了亲信部下刘璈已然人头落地,他和刘璈之间的那些信件,此时到了何等人的手中。

北京,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暮色将至,赤褐色的云团团滚动着,在晚风催动之下,不情愿似的缓缓南移,殷红如血的夕阳渐渐落下山去,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此时的总理衙门,已经变得冷清下来,再没了白日里的忙碌。

西院内的一间小屋里,恭亲王和文祥正相对而座。坑上的小木桌上,仆人将一干小菜,几个点心摆上,并温了一壶酒,退下之后,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待到仆人将门关好,二人便开始闲聊了起来。

“文相这几日可是有心事?”恭亲王关切的问道,他印象中的文祥一向冷静自持,言谈举止间山水不露,而这几天共事下来,他却总是能从后者的脸上读出几分无奈与沉重,甚至偶尔还有些无可掩饰的淡淡忧伤!

“心事一直都有,”文祥伸出根手指揉了揉略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叹息着说道:“王爷可知,从这一仗开打,我这心便一直悬着,直到今日,也未放下。”

“而今台海已然大胜,文相所忧者为何?”恭亲王望着脸上阴晴不定,神色不断变换的文祥,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此次台湾之役,败了则有大忧,胜了,亦无多少可喜之处啊!”文祥感叹道。

“文相何出此言?”恭亲王惊问。

“这些日子言官们参劾林义哲的折子,王爷不都是看过了么?”文祥看了看恭亲王,不动声色的伸出手取过酒壶,给他斟上了一杯酒。

恭亲王想起了这些日子清流言官们上的折子,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怒色。

在林义哲率领船政水师全歼日本海军之后,已经奠定了中国的胜局,一时间朝野闻名,很多官员上书朝廷请求褒奖林义哲和前敌有功将士,民间士子也纷纷撰文称颂不已,然而就在这样的胜利的喜庆气氛下,不和谐的声音也一直没有停歇。

就在东海海战胜利的消息传入北京的当日,大学士宋晋便上书朝廷,指责林义哲“输给台地西洋火器,收买牡丹社生番为其私役,任由生番戗害同族,致倭人以为有机可乘,悍然入寇”,并且说“日人本无意与中国为难,只因其民受害,而中国无力惩办凶首,故兴兵问罪生番”,是“为保民起见”,林义哲有意激化矛盾,“至干大戾”,是为了“立一已之私功,贪朝廷之封赏”,要求对台海战事的起因进行“详查”,以“明其功过”,“再行赏罚”!

宋晋的折子一上,清流言官们象是得到了一个信号,立刻纷纷跟进,指责林义哲“妄开边衅”、“误国病民”,更有甚者,竟然有人指责林义哲歼灭日本海军是为了给船政造势,向朝廷显示蒸汽轮船的重要,以便于向朝廷伸手要钱!

恭亲王恨恨道:“这起子所谓的‘清流’,当中外有事之时空言盈廷,杳无实策!及军事甫定,则当政办事之人创一事则群相阻挠,制一械则群讥糜费,当真是庸言误国!”

“是啊,且不止此,纵使不为这些宵小所阻,也不过是临事点缀,稍加裱糊而已。”文祥叹道:“制械也好,水师也好,于我大清而言,都不过是粉饰一新而已,即便偶有小成,却也难当真算得上是自强之途!”

“点缀、裱糊、粉饰?”恭亲王几乎是有些愣忡的重复了这几个词汇,良久,方才苦笑着道,“这是林义哲上的折子里的话吧?”

文祥点了点头,“正是。此子所言,当真是切中时弊!”

“当日文相言欲求其一张门生帖,我还颇有不解之处,今日听文相一言,方知中堂果然目光如炬!若论对我大清积弊洞察之深,舍文相之下,便是此子了!”

对恭亲王发自内心的赞叹,文祥却只能报之以略显尴尬的一笑——如今的大清朝战胜了日本,在洋人眼中仍然是“睡狮”一般的庞然大物,而当此举国懵懂之际,能看出国之隐忧并作此振聋发聩之言的,自然是凤毛麟角。

“夫日本东洋一小国尔,新习西洋兵法,仅凭铁甲船二只,竟敢藉端发难!而我大清竟不能威而却之,真是殊堪痛恨!而侥幸得胜之后,言官竟又有上书请举十万精兵渡海东征之疏!”文祥叹道,“以今日之情势,日本与我大清再战,恐不过是早晚间事!究其根本,似兴海军、造铁路等,都不过是练兵、简器、造船等权变之术,细枝末节,若要当真力图自强,使我大清能屹立于今日这大争之世界者,惟有力破陈规,施行变法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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