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帮你们把风!”卜仓舟吐出一口瓜子皮,无赖样十足。
常小文摇摇头,静下心去临那张宝藏图。
顾少棠盯着图道:“这次说好了,到手的东西平分,谁也别想独占。”
卜仓舟不服气:“凭什么平分?!我出了两份!”
常小文笑他:“没有我和她的另外两块,你有再多都是白搭。”
卜仓舟听后若有所思:“这倒也是……我一个人也去不了那边,跟在你们后头,人多好办事。”
顾少棠又一脚飞过去,卜仓舟险险让开:“干嘛!?”
“我一直想问,你原先的那块是怎么来的?”她语中有试探,卜仓舟装作无辜:“只许你们有不许我有?风里刀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想必你们也不懂图的来历,还试我,嘁!”
常小文手下不停,却也有了好奇:“你懂来历?说来听听。”
卜仓舟跃起坐上条凳,他是消息贩子,所以讲故事也是一绝:“你是蒙古人,有一块这个东西不奇怪;顾少棠常与蒙古人做生意,有这个东西也不奇怪;我的第一块也是无意中得到,这个就不必深究,江湖规矩大家都懂……”
顾少棠瞟他一眼,卜仓舟清清嗓子继续娓娓道来:“你我她三人已经有了三份,阴差阳错凑到一起,那么还差一份,还是跟蒙古人有关系:百年前蒙古人兵围大白上国,图落入他们手中,后来蒙古情势常变,这图不知怎么也就化成碎片四散流出,有一块一直下落不明;直到英宗土木堡之变被蒙古人所俘,后又返朝复辟,他随之也带回了那块藏在通天阁中。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想去阁中一窥究竟,都以为是天方夜谭。”
“被你赶上了。”顾少棠笑他。
“我可是搏了命的!!”卜仓舟伸直了脖子辩解,黑黝黝的脸有些气急泛红。
三人又是一阵嬉闹,常小文笔下的图渐渐成形,又抄了些西夏文在旁边。
卜仓舟探头好奇问道:“你懂西夏文?”
常小文点头:“略知一二。”顾少棠在一旁附和:“遇到她才是你的真福气,风里刀——你这外号取得好,风里飞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常小文跟着戏谑:“名字也好,卜仓舟——沧海一舟,顺流而行,阅尽千帆过眼烟云。”
卜仓舟勉强一笑,假装尴尬转身缩到一旁继续嗑瓜子,眼神却现出那两人都未曾注意的平静。
停响
路走得再远,心中舍不得,仍是要回头。脚下的路绕了几转,还是回到了灵济宫。
校场的大树长出嫩绿新叶,蓬蓬勃勃生意盎然。树干上被划的三十二道印记变得模糊,树在长,人在变,没有什么是停滞不前。
雨化田站在高台上,他穿着一身银灰短打,扎灰纱抹额,两条飘长的带子被风吹起,像飘逸的剑侠。
这副装扮几个月前马进良见过,当时那人叫“卜仓舟”,扛着他去讨药的江湖小子,让他很有几分感触。
他和几个档头陪在雨化田身旁,高台下的空地上是新扩充进西厂的缇骑,等候雨化田的命令。
雨化田一直是眉目清疏的神情,马进良怕高台上的风吹得狠了着凉,取过披风要给雨化田披上。
雨化田只道:“不必,”抬手示意谭鲁子,“二档头,你把手上的东西念一遍给他们听。”
谭鲁子得令展开手上的卷轴,挺直腰杆朗声道:“各位入我西厂,只需记住几项……”说着似乎发现了不对头,嘴巴张开念不下去,求助似的望了一眼马进良。
雨化田笑道:“继续念。”
谭鲁子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念:“……记住几项便可:东厂办不了的案,我们办;东厂杀不了的人,我们杀;东厂做不了的事,我们给他一件件做妥了。你们现在觉得好笑,日后自然会清楚。东厂杵在那儿,就是你们做事的奔头,够不够清楚?”
缇骑们先是想笑,听完后又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雨化田又冷言重复一遍,一双眼阴毒地扫过台下众人;“够不够清楚?”
他总是有这种威慑力,沉稳中能把人的心扣得死紧。
缇骑们呼喊应诺,都觉得雨公此人果然如传闻所说看不透彻。
雨化田又一手指往高台边十几根高高竖立的木杆,杆上全部悬挂着木盒,在春寒中透出鬼魅。
“以后这边挂的,慢慢会变成你们刀剑下的亡魂。”
马进良望向雨化田的侧脸,忽然不寒而栗。
雨化田在变——他内心那些过于锋利的锋芒没了掩饰,一天天清晰起来。
“督主还是要注意身子……”马进良接下去执意把披风给雨化田披上。
“进良觉得西厂的新规如何?”雨化田收拢披风闲闲问他,其实他现在年不过三十,举手投足间却有了气定神闲、举重若轻的老成。
马进良只回他两个字:“儿戏。”
雨化田一甩披风,飘带又迎风飞起,转身抽了方建宗的佩剑,剑尖抵上马进良的胸口,剑气迅猛地划开高台边缘的阑干。
“看来大档头这几日想与我过招已久。”
旁人不懂督主和大档头在闹腾什么,只有马进良和雨化田彼此明白。
你我不是小儿女,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弄不清的别扭,只需拿刀剑说话。
马进良不遑多让,一剑出鞘削断了飘带,雨化田的灰纱抹额掉落地上,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再看马进良眼中多了敬佩,还有几丝玩味。
“此战过后,你我主仆如前,不必多言。”
“马进良奉陪到底。”
一来二去看得旁边的人心惊胆战,两人闪转腾挪飞下高台进入校场,缇骑们纷纷避让,马进良和雨化田都不用内力,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真正的高手过招。
两人的虎口都一阵阵被震得疼,马进良使了十成力,双剑攻势凶猛左右逢源,有如猛虎出山啸震山林;雨化田的身势轻盈却招招毒辣,出其不意,一时间占了上风,一剑戳进马进良的肩头。
雨化田见此暂时停手,马进良瞥一眼伤口不语,眼神变得凶狠,双剑击去雨化田的身侧被对方几个剑花绕开。
“进良的决意狠,我当然也要奉陪。”雨化田道,一个跃起击中马进良的兽面,面具发出沉闷的嗡响,马进良的出招步步紧逼,动作猛了肩头的血飞溅几滴至雨化田的眼角,雨化田感觉一阵温热,血飞入眼中,马进良动作迟缓几分,怎料雨化田再睁眼像嗜血的恶神,剑锋又划过对方伤处,血肉已有些模糊。
一番天昏地暗的狠斗后马进良先手上无力,血顺着剑身淌下,一个支持不住跪地,剑身□校场的土中。
雨化田手上也沾了血,他停下动作站在马进良面前,又用剑尖挑起对方低垂的头,抵住那人的下颌。
如同古时的沙场,一片残局硝烟零落,剩孤苦未死的士兵,心境苍茫。
“报上你的名来。”雨化田问他,还是那样冷傲得不可一世。
马进良回想起当初他在花厅内,雨化田也是如此挑起他的下巴,然后一把匕首毁了他的脸,让他这辈子再也忘不了眼前的人。
“本座西厂大档头,马进良。”他回雨化田,声音听似弱却掷地有声。
“西缉事厂掌印督主,雨化田。”雨化田也回他,又伸出手去拉跪地的马进良。
不管儿女情长还是情丝牵绊,统统不适合雨化田和马进良。
马进良反握雨化田的手起身,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