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笑笑,说他老家就在南京的隔壁。
进去的时候,虫虫被场里的工作搞的眼花缭乱,胡乱地投了几份简历,就匆匆出来,居然有家单位让他下午去面试。
又在大门口,他又遇见了那带眼镜的小女孩,小女孩说真叫有缘分,她叫金菲,京大应届毕业生,学财会的,工作真难找。
虫虫笑,说工作好找,高工资的好工作难找。
金菲说她下午要去面试,面试的单位正好与虫虫是同一单位,金菲笑了,笑的比雪花还甜。
虫虫说他在南京一个人也不认识,中午他请客,算是交了个好朋友,下午同去单位面试去。
金菲拍着手高兴地跳了起来。
面试出来的时候,金菲问虫虫住在哪个酒店,是在南京等面试的结果么?
虫虫说他吃饭都有问题,还住什么酒店。
金菲让虫虫跟她回学校到男生寝室住。
金菲与虫虫一起出现在她同学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他知道,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金菲的男朋友。
虫虫看了看金菲,见她大方地与人解释着,好象他是她在街上拣到的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虫虫给叶飞军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在京大要给一帮哥们喝酒,不用等他回去睡觉了。
叶飞军好象没有听清,就挂了电话,他实在是忙。
就在京大的食堂,金菲找了俩男同学,虫虫去学校的超市里买来十斤女儿红。
虫虫在男同学的搀扶下上的男生楼,睡下的时候,天还在不停的下着雪。
这是一个温暖的雪夜。
虫虫没有被噩梦惊醒。
清晨金菲约虫虫去看校园雪景,雪景果然不俗,毛茸茸的白色把这枝那杈的树木点缀的象秋天成熟的棉花,来来往往前来看雪的人到是一道热闹的风景。
虫虫木然地与金菲在雪地里走着,眼睛里时儿有半点快乐,时儿有全部的忧郁。在这别人都在快乐的雪地里,他想到了何洁,现在东北的雪恐怕更为洁白。
风扬起的雪花,迷离了虫虫的眼睛。金菲跑回来问虫虫怎么了,虫虫没有说,见金菲那天真无邪的样子,他抿了抿嘴,他想抱住她,痛快地哭一场也许她永远不懂的哭。
没有什么比心伤更为疼痛。
这也许是老天对他的最好的惩罚,他想起他那花哨的对联:清雁静玉娜红花,洁凤珍云丽芳芹。一字一句都是上天对他的咒语。
金菲依然是心情舒畅地在雪地里奔跑,时儿还向虫虫扔来一团雪球,打的虫虫目瞪口呆。
见虫虫的傻傻状,金菲挽住了虫虫的胳膊,小情人一般。几次在僻静处她把自己如雪一样的粉脸凑在虫虫的唇下,只要虫虫低头,他就会香甜地拥有。
虫虫仍然傻傻地看雪。
雪在小小地下,细如针尖。
金菲问虫虫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虫虫说没有。真的没有,现在真的没有。
金菲笑。
虫虫也笑。
虫虫觉得金菲象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长的又小又瘦,人又象个饥饿的麻雀乱叫。
因她在雪天里把他领到一个温暖的地方,他真的象一只无家可归的狗,找到一个无风的窝。
这几天,虫虫明显感觉到金菲对他的依赖,他害怕那种感觉会影响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自己一颗破碎而又不洁的心被别人无知地保存。
虫虫说他要回老家,他不喜欢南京,因他不了解这地方的男人,看起来,这里的男人有点女人的味道,他怕他入不了群。
金菲睁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着虫虫,问他还回不回南京。
虫虫说他是属于北方的,算命的早就说过,信命吧,你会少许多痛苦。
金菲说她不懂什么叫命,她喜欢能抓的住的东西,虚渺的东西只是在朗诵诗歌时一种暂时的陶醉,不是她所幻想的生活,虽然她是个弱小的女孩。
虫虫不可置否,他说他下午从浦口站上车,一是想过一过漫天雪花的大江,看一看那书生如何让杜十娘肝肠寸断的凄惨,或是感受一下朱自清充满父爱的背影,在这雪天里如何弥漫。
金菲说虫虫是个浪漫的人,以后可以做诗人或是作家。
虫虫说他从没有想过做什么,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活着。
雪花落在无声的江水里无声地化着,虫虫无声地看着无声的金菲,船在无声地载着喧闹的过江人。
站台上的雪花让千万双脚印踏践,一双乌黑冰冷的铁轨伸到天的尽头,列车呜咽地催促着别离的人群,一切都到了分手的时候。
“我爱你!但我不能跟你走!”金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站台上狂呼。
虫虫在车门口低头亲了一下她冰冷的脸,毅然迈上了列车,车已经缓缓地游动。
虫虫回头,见金菲站在原地不住地招手,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流泪,他眼睁睁地见她变成雪天里一个小小的黑点,慢慢地消失在身后的天边。
雪还在下,天不知寒冷。
下了车的虫虫给金菲打了一个电话,对方是一阵阵忙音,看来是一个永远打不通的空号。
雪还在下,人被寒冷包围。
(四)
四嫂见虫虫回来,问没有找到工作么?
虫虫说他过完年还要回省城,那里有他的档案和户口。
四嫂说回去会不会出事。
虫虫说按法律上讲,他没有什么事,他做的经济担保是无效担保,因没有担保的实力和担保的内容和担保期限。
虫虫一连串的法律术语让四嫂放心不少。
四嫂说你爸现在也不把这个家当成家了,整天也不给家里钱,也不往家里写信,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有人也好,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虫虫嫌四嫂罗嗦,一腔的心事都被搞乱,他正在想着何洁。
四嫂说永化与小玉离婚后又复婚,现在跟小玉走了,走了的时候说永远不再回家。
虫虫说放屁,家难道还不要么。
这个冬天真是懂人心意,虫虫在家其实真的不敢出门,他怕村里人问他放假怎么这么早,在他们的眼里,虫虫是个国家干部。下着大雪,在家喝酒正好。
四嫂说要去老懒虫家去做祷告,帮虫虫做祷告。虫虫说不必了,他不相信外国的那个私生子会是什么神。
四嫂差点用脚踹他。
到了大年二十八安尊文才回来,四嫂一见就开始大骂,安尊文背着肩上的行李就在院子里与她对骂。
虫虫从厢房出来,接过安尊文的行李,冲着四嫂喊叫,说明天就是年三十,少说几句,多发财。
俩人不再吵,但谁也不看谁一眼。
安尊文问虫虫的情况,虫虫说情况还好。
四嫂说好个屁,差点让人给砍了,做老子的也不管。
安尊文说他能管什么,管他上大学还不够么?
其他的一切事情都得靠自己。
安尊文一听虫虫说出何洁的事情,不住埋怨虫虫的书是白念了,连一个丫头都玩不过,简直就是笨蛋一个,现在把工作丢了,看来大学也是白念了。
虫虫说他怎么着也不要你管,只要你少说两句。
四嫂问安尊文一年干的钱都到什么地方去了,安尊文说都让虫虫念书念掉了,还有什么钱?
虫虫说他念书才花多少钱啊,都说念书把钱给花完了,他花的还没有别人三分之一多,要不是他念书的时候挣点家教和稿费,恐怕都毕不了业。
还有许多女孩供他花钱。
安尊文大怒,说那每年的学费难道不要交么?那钱是山水淌来的。
虫虫说吃喝拉撒总共不就是一千多块一年,哪年没用奖学金给挣回来,不要再说了,他念书花钱,他认了。
安尊文开始骂虫虫说话没有良心,现在挣钱不顾家。
虫虫说他哪个月不把工资扣掉自己的伙食钱如数全部寄回给娘看病。
安尊文说给你娘看病是应该的,谁让你上了大学,人家大兄弟俩都是庄稼人,没钱给你娘看病是讲的过去的。
虫虫说没有钱,娘有病难道就要等死?即便没钱,人到个场看看,做人家儿子的不也是应该的吗?这明显是没有进到赡养义务,是违法的行为。
安尊文说那你去告他们去!
虫虫说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四嫂一旁说别把话扯远了,你安尊文那么有本事,一年干了多少钱,拿出来啊!除非在外面捣骚洞子捣了!
安尊文一听好象大怒,骂到,老子高兴!
虫虫内心一烦,双脚把地跺的乱晃。
安尊文把眼一瞪,说虫虫现在有什么脸出去见人?比偷人抢人家还丑。
春雪不再寒冷,但每天都是粘粘地把大地弄湿,把高山河流弄湿,把衣服弄湿,把眼睛弄湿。
已是正月十八,村里的戏台早就搭好开唱,一阵锣声一阵鼓声,满村的开始热闹,天慢慢收敛了雨雪,太阳洗过般的鲜艳。
今年的这台戏是县里准备的,因现在花亭与妙桥已有八年没有发生械斗,人们渐渐安心地或是在外打工,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