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舜蛟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语,又似有些不甘心的样子,翎直接抬脚就走,边走边说道:“如若你真的为涅天着想,不如学学忠臣死谏。留我这个祸害在你君王身侧,总有一天,要么被我气死,要么被我钻空子杀了,好好考虑,这个法子,行得通。”
翎扔下话,已经走远。真性情的汉子,如今做起这等婆婆妈妈的事,倒也着实可爱。她倒是真的希望舜蛟能为涅天着想,劝说涅天放开她。她倒是能断定,舜蛟不会杀她。如若她不是女子,或者不被他的君王所纠缠,兴许他还真能放下身段与她把酒言欢。
翻身进了马车,恐怕今晚要宿在车里,好在够宽敞,她如今倒不担心涅天能做什么,一来车马被围在大军中,涅天势必要顾及影响,二来,她总觉得涅天今日懒懒的,似乎动都不想动的样子。
看到车里丝毫未动的点心,再看看依然睡着的涅天,翎微微皱了皱眉,冬眠了吗?算算涅天已经睡了有四五个时辰了,还是那副姿势睡着,他就不难受?
看着沉睡中没有丝毫防备的涅天,完全无害的样子,车外篝火映得车内并不明亮,让涅天本不算红润的脸更加阴暗。
她其实是个好人。翎这么说服着自己,将一旁小几上的灯点燃,微微调暗了些,不至于太刺眼,温热了茶炉中的茶水,换上一块熏香,在一旁静静等着。
外面的兵将不敢大声喧哗,偶有声音,也离得马车很远。马车内更是静悄悄的,似乎连香料燃着的滋滋声都能听见……
翎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等着,今日已经睡过一觉,此刻一点儿困意也没有,着实纳闷,涅天怎么睡得着?
好在老天有眼,在翎等了感觉一个世纪的时候,涅天终于醒了。
翎这是头一次在涅天身边显得这么兴奋,就因为他醒了。虽然她心中仍有芥蒂,但是,既然逃无可逃,如今有个能动的活人在她眼前晃晃,总比自己数手上的毛孔要舒坦太多了。
昼睡夜也睡 (3)
赶忙倒了杯温热的茶,伸手递给涅天。
涅天迷蒙着双眼,缓缓眨了几下眼睛,才渐渐有了些焦距。看到面前递过的茶杯,又看到是翎,一愣,皱了皱眉头,还未筑起防备的眼中尽是疑惑。
“放心,我不会下毒。”翎没好气的说道。
涅天脸上浮现一个异常温和的笑容,撑起身,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还喝吗?”
涅天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不带锐气的眼中,尽是翎琢磨不透的温柔。
怪人。翎瘪了瘪嘴,倒杯水就能让他乐成这样?眼看着涅天躺下又闭上了眼睛,不是吧?“你还要睡?”
“天黑了。”
“你……”翎被堵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什么逻辑,白天也睡,天黑了就更有理由睡了,她从来没发现,涅天还有这么懒散的一面。“起来吃完再睡。”
“你在关心我?”涅天闭着眼问道。
翎没答话,转而靠向一边,关心他?她犯不着。堂堂君王,还能让自己在自己的大军中饿死不成?或许……是这些东西不合涅天的口味?一想到这个,翎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闲的。
大军一路向北,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大部分时间都在荒野中,除了必要获取补给的时候路过城镇,但也是停留半刻便走,绝不在城中宿下。
短短几日,翎真的见识到了涅天睡觉的本事,除了偶尔下马车走两步,也是片刻就回,其余时间,九成都在睡觉。
偶尔喝口水,吃东西也少之又少,翎不由得想起那时的青偃,他行动不便,为了减少动作,索性不吃不喝。但是涅天这番,丝毫没有原因。自那晚涅天问话翎没有回答之后,两人就像是没话说了一般,该睡觉的睡觉,该无聊的独自无聊。
“君王,前方就要到达磬玄的国界,之前……”舜蛟前来禀报,按理说,只要不是去攻打,告知一声,也不会遇到什么阻拦。人人都知道他君王的性格,要打就明目张胆的打,绝不来那套阴险狡诈。但是,此刻路过磬玄,舜蛟却不敢擅自做主了,只因日前,才无缘无故与磬玄君王对上。
“直行,谁敢来犯,当挑衅论。”涅天慵懒说完,继续拿起接连几天也没翻过去一页的书。
然而,就在舜蛟放下车帘那刻,涅天放下书,又要闭眼。
“你整日不是吃就是睡,再睡下去,就要胖的走不动了。”翎绷着脸说道,心里却隐隐发笑,这个涅天,在人前还要装副样子出来。
“关心我就直说,别带刺。”涅天似乎对翎的挑衅已经免疫了几分,不如前日那般容易被激怒,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昼睡夜也睡 (4)
“自恋。”
“我说错了吗?”涅天反问。
翎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想跟涅天斗这样的嘴,看着他今日好像还能清醒些,问出了连日来一直纠缠在心里的疑问,“涅天,关于莫兰卉的预言,你是不是知道的很多?”翎总觉得,涅天自从与她一起出了莫兰家族,就变得稍有些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后又凭白带她去青远的皇宫,告知她青偃的身份,包括那些嘲讽的话,数日细想下来,却总觉得话里有话。
“你不算笨。”涅天笑着说道,又拿起书装模作样,“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没有一丝好处的事……你觉得呢?”
“你囚禁我也是没什么好处的事,为什么要做?”翎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她之前的问题,顺着问下去,势必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囚禁?”涅天皱了皱眉,眼见着脸色变得差了些,“你这么认为?”
艳从何来 (1)
“不是我这么认为,事实情况,我如今确实是被你囚禁,没有自由,且没有尊严。”翎不禁把话说狠了些,她忘不了那晚涅天要凌辱她的事实,虽然细想之下此事也有蹊跷。
久久,涅天都没有回应,翎忍不住望向他,顿时一愣。涅天的眼中……居然震惊,带着浓重的伤痛,就这么望着她,不似平常那般暴怒,不似平常那般不屑……
忽然,涅天眼中所有的情绪掩去,又换上一副他平日里的慵懒与狂妄,仿佛那一刻的伤痛,是翎看花了眼。
“你要自由还是性命?”涅天仍然躺靠着,一直未动身子一下;如今问起这种认真的话题,登时又像人前那带着些冷气威严的君王。
翎已经习惯了涅天的风雨瞬变,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是人都是渴望自由的,失了自由保得的性命,有什么价值?”
涅天微微勾起嘴角,脸上却无半点笑意,“没有价值?那你为何还在此委曲求全?”
“我……”涅天的一句话,真真刺到了翎的痛处,为何委曲求全?他威胁她,如今居然来反问她?突然,翎怒极反笑,轻笑两声说道:“好,那我也问你,你是要我的性命还是还我自由?”
“你要去找宫千聿?”
“你管我去找谁。”
“普天之下,你以为谁能护得了你?”
“别把自己当救世主,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为了满足猎艳的心理。”
“猎艳?”涅天轻笑一声,“北堂翎,极北陆人相貌本就比九天大陆人生得好,美女如过江之鲫,与之相比,你艳从何来?”
“你……”翎一张脸被气得通红,“相貌丑陋你还要带在身边?”
“磨去了爪子兴许可爱。”
“不跟白痴说话!”翎咬着牙说完一句,抬脚踹开马车的门,翻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