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1 / 2)

>道。“我。。我杀了我师傅。”又是大惊。癞子将他从怀中推出,复问。“你说你杀了谁。”

“我。。我师傅。。”哭哭啼啼至心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却原来,此番回村,那戒空见至心与癞子同行,心里嫉恨对至心连打带骂,又要做那龌龊之事。耐不住折磨,至心和他推攘之际不巧将他推到了墙角,脑袋又撞上了椅钉,顿时血流如注,昏迷不醒。至心心里害怕,又慌又乱也顾不得戒空是死是活,便奔了癞子而来。

听完这一番话,癞子倒不知该怎样是好。领了至心回去,只怕回去会更受折磨,不领他回去,那戒空的为人有岂肯善罢甘休,正是一番焦虑一番思量,竟想不出到底该如何是好。这时,那厅外院门,又是急响。

忙去开门,门外,火光映照,明明灭灭一排看去,村内众人好似全聚到了门前。癞子楞住,看向众人,众人也齐齐看向他喝道。

“小天师且让,我们是来抓那狐妖的。”

狐妖,癞子惊疑,又复看向众人问道。“什么狐妖?我怎么没见到。”

“你哪里见得到,你已被那狐妖迷住了,还见得到什么?”说这话的是人群里的几个小和尚,正是那戒空的其余弟子。听得此言癞子好生奇怪,也好生气恼,噔噔噔,从厅门跨下直走到众人前逼视。这时,那村长才近前解释。“外甥莫发火,大伙确实看到那红衣妖狐窜进了你家院子,才追了过来的,不信你问问至善小师傅。”话音落下,村长将近旁的一个小和尚推了出来,那和尚正是戒空的大弟子至善。

至善一见癞子,立时怒道。

“出家人岂会打诳语。今日夜里,师傅睡下,我因有事便起身去寻师傅,可谁料到了师傅门前就见得一阵红光闪现又听得一声惨叫,我心知不妙,忙追进去看, 却见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已被那狐妖害了,我心里害怕,大叫了起来,这时大伙赶来,才见那狐妖正从房檐上狂笑儿去,一路追去,就见他进了你的院子。难道我们这多人全是唬你不成”

听得此言,忆起至心来时之言,癞子立时明了,当下也不多话,便冲进屋去。

那时,至心正缩在厅内哭泣,见了癞子只唤了声道士哥哥,就被癞子拉了手拖了出去。一路骇怕,一路呼号,直被癞子拖出门去,仍是不止。

“诸位,这就是那狐妖。”癞子一言,令众人都惊骇起来,纷纷将至心团团围住。至心害怕,一边唤了癞子一边朝癞子的身边退去,可一瞬转头,见得癞子清冷至极的目光便是什么也喊不出了,只低声而道。“道士哥哥。。我。。我不是狐妖。”

直将此时。癞子哪里对他还有怜惜之意,只道他仍是狐媚惑人更是恼怒,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怒道。“他。。他确是那狐妖,方才他来找我便是说自己失手杀了戒空方丈,如此想来,他怎不是那狐妖所变。” 听得此言,众人又是一惊,那几个至心的同门师兄更是跳出来怒道。“怪道,他一进门师傅就变了,却原来是这妖精迷着师傅做那些龌龊勾当,使的佛门秽气冲天,妖孽,今日里看你还往哪里逃。”

这一番话体面堂皇,无人不称好,可谁知这几个人原本就对至心心存不轨,再加上无从可得早就心怀恨意,如今看来,落井下石,可矣。。。。。只可笑,这人世纷乱,佛门难静,不过为人心所变,哪里却是妖又何处成是魔。。。。

只见得这满眼的恨意,满处的怨愤,又怕又惊,至心无从诉说,但观众人白眼有加,便似那幼年之时的一般境地。因此下,他虽是怕却不再辩驳,只缩了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那一双莲足,慢慢垂泪,慢慢低语“娘亲。。娘亲。。。我。。。我怕。。”

想这浮世,乱乱纷纷,行走一遭。

伊始之初,伊始之末,却原来,兜兜转转寻的仍是来时路。。。

心下不忍,彩霞从人群中挺身而出,只护了至心而道。“你们要将他如何?”她这一问倒将癞子问住了。将他如何,他却是不知,又如当年般剥皮嗜骨?修道之人一心向善,这却如何使得。不杀,那又将其置于何地。一思二想仍不得法,只得正色吩咐。“先将他押起来,待我禀明了师傅再做定夺吧。”

这算不得成法,可眼下,也只有姑且为之。纵使村内各人怨声载道,癞子也不愿将至心交由众人随意处置。他心道是这狐妖怪着实令人可恨,但当年一事,村人的手段也未免过于酷烈。不若,求个两成,取个折中,自己顶着千均重担,枉顾众人非议,只求得师傅下了山,收了这狐妖便是万事了结了。

事以至此,当下,癞子也犹豫不得,只将至心交于了村长,嘱托他好生看管就写了封信差人送往西山的冷桥观。

那人去时,便近晨时了,彼岸,天际发白,几颗晨星隐现,这一夜的风波下来,众人都是疲倦之至,纷纷散去,只余下几人押了至心去村里的祠堂。癞子不愿同去,向众人推托道别后,复来到了程家后宅。

宅后,那一棵柳树,衬着新阳,愈发的干枯断裂,竟似好无生气一般。看着它,癞子只是流泪,却揣不出自己心痛几何?他道是红尘事消,但这心儿却也好似随着缘起缘散,一般散去,空空如也。。。。。。惘然思惘然,又侧过身头,看向那远处,远处,青山笼翠,浮烟渺茫。。。隐隐晨色里望不见天涯路。。。。想起往日,在观里头的晨昏岁月,依稀若梦。。这行之一遭,可也是梦?

慢慢心痛,也慢慢寂寥,癞子这才长吁一声。

“程家阿哥。”

正是心痛之时,却有人从后唤他,回头看去,那树旁立了一个妙龄姑娘,绯红短袄,榴色花裙,明艳照人,温暖若梦,却是彩霞尾随他来到这宅后。见到彩霞,癞子也不好再悲切,只偷偷抹了眼泪低低应声。

见他应声,彩霞也是微微儿一笑,便上得前去与他同坐。

“这院子,我小时候怕是来过呢。”

“你来过?”微微诧异,癞子又是漫不经心的应道,再是一笑,彩霞却道。

“我记得不清,只记得那时我不过六七岁,终日里随着阿爹四处乱跑。那一年好像是逢得干旱,村里各处都无水可寻,阿爹便带着我走了好几里山路,才打得一桶水回来。回来之后,阿爹就让我先给你们送来,我那时不明事,只想着这水是我和阿爹千辛万苦取来的,怎的要白白送去给你们喝,便又哭又闹的不肯去。可阿爹却不住骂我,直说,要做个好媳妇就先给婆家送水去。”

说到此处,彩霞微微笑过,侧了脸儿低头,但细过瞧去,却见得那半边脸儿便红似天边彩霞。颇为尴尬,癞子正了正身,又假意咳嗽,彩霞便又是低低一笑。“我那时不以为意,只道是阿爹唬我,便使了小性给你们打了一瓢水。来时,我就见得这棵柳树,也是干枯得要死,你一见我,也不说谢字,不分青红皂白就抢了我的水全浇了它。我一时恼恨就张口骂你,你也是吓人,回了头瞪着我却是不发一言,我更是委屈,便坐在地上大哭。见我大哭你便朝我喝骂,我哪里肯依,直跳了起来与你扭打,不晓得竟咬了你一口,你一吃痛,将我一摔我便碰上了这树头,撞了个头破血流,至今日这额上都还有道疤子呢。”吃吃笑道,彩霞拂开了额际的流海让癞子察看,这一看去,果见得那额头上有一弯极浅极淡的疤痕。也不晓得是真是假,癞子只复笑笑作罢。

也是回笑,彩霞又道。

“想来真是快当,这一去竟十年了,如若不是这棵柳树我倒想不起这许多事。”

幽幽息息,这一叹竟叫癞子再次惘然起来,失了神,看了那柳树却是久久不能言。想人生一度,却不过是一番轮转,便又是消得一声长叹,长身起立,遂抚了那树身,黯然神伤。这伤,彩霞却是不解,想来,分花过眼,情至情衷,她怎解得这少年郎的心事,不过心心念念都是当年推他一角的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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