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棠推开媚秋,急奔到悦宁身前。
“你没事吧?”他伸手欲扶起她。
“不要碰我!”悦宁打掉他伸上前的手。
他握紧拳,忧心的眉眼霎时转冷。
“表伞”媚秋走过来。
“你走开,我不要听你说任何话!”悦宁着耳朵哭道。
大娘的告诫还在心头,可要她装着不知佑棠心中爱的其实另有其人,她无论如何做不到,无论如何做不到!
“表哥……”媚秋楚楚可怜地凝向佑棠,一脸的委曲!
“你先离开。”佑棠却不看她,只简单地道。
媚秋眼神闪了闪。“那我先走了,表哥。”她终于离去。
悦宁着耳朵,还跌坐在石地上,所有的婢仆都已离开,只留下两人在偌大园子里。
“你先起来!”佑棠拉着她的手,就要拖起她。
“你不要碰我!”她再次甩开他的手。
他脸色愈难看。“有话到房里再说!”他硬是拽起她,连扯带拉地把她拖进屋内。
这时他的面色已经铁青,两唇紧抿,强盛的怒气不言而喻!
到了屋里,悦宁瞧见他手中还握着的玉佩,一股无名怨气又冲上心窝!
“原来那块玉是她送你的!难怪你当宝贝,连碰也不教我碰一下!”她突然抢过佑棠手中的白玉,握着红线一端,使劲甩在石地上白玉应声而碎,即刻裂成了好几块小碎片!
同时间一股猛劲朝她脸上袭来─盛怒之下,他动手打了她!
悦宁被打趴在地上,半边脸瞬间肿起,嘴角缓缓淌下血水……他被她激得一时失去理智,出手时并未衡量手劲的轻重!
两人间瞬时陷入一阵胶着的沈默。
佑棠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胸膛停止了起伏,眼神凝着在空中某一点。
“你─还爱她,是吗?”不知过了多久,悦宁幽渺似从远天传来的低音在半空中响起。
她仍然趴卧在地上,脸面向着石地。
佑棠徐徐放下手,紧抿着唇,并不开口。
“告诉我,当初你娶我只是为了扩充你浚王府的实力,至今你仍没有半点爱我是吗?”
她抬起脸,原本绝丽的清艳脸庞已经变了形,依旧水蒙蒙的大眼里镌着深刻的伤害!
他仍然不开口,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你不敢回答是不是?”悦宁凄楚地笑出声,慢慢从地上挣扎着爬起……
“那我来替你说!”她扶着桌椅,目不转睛盯着他木然的神情。
“你娶我只是迫于无奈!为了要扩充你浚王府的实力,你不惜舍弃心爱的表妹,娶了刁蛮任性、不可理喻的格格进门!可是娶进了格格你又心有未甘,因此你藉着下江南之便,接了你心目中温婉高雅的表妹回府,为的就是想重叙旧情、方便你们往后见面私会!”她哽咽一声,立刻住嘴,见他无动于衷,她忿怨地接着道:“或者你根本就是要我知难而退,成全你和心爱表妹─”
“你够了没有?!”他终于爆发,隐忍下的怒气是惊人的!
“我说中了是不是?!是的话,你就承认也无所谓!反正我阿玛已经说过,只要我一嫁出门他便不再管我的事,你大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反正我也不能奈你何‘没错!’”他突然大吼一声,悦宁吓得噤住声。
“那玉佩是秋妹送我,我同她是有恋情,我娶你的主要因素也确实是为了扩充我浚王府的实力!”
他一鼓作气地回答完她之前质问的所有问题。悦宁反而怔住,脸上的神情涣散,彷似失了神……
“你根本不够资格问我这些事!”他渐渐冷静,俊逸的脸孔透出一股残忍。
“当初你之所以嫁进我浚王府,本就是为了两府的利益结合,如今你凭什么向我要情要爱!又凭什么质问我跟哪个女人有过一段情?!”
他把话说绝了,半丝不留余地!
悦宁两眼无神,脸色一瞬间惨白。
“是……我是没有资格……”
他面无表情,四周骤然又陷入沈默。
他突然转过身撇下她离去!
悦宁呆呆立在房里,许久……许久……“我是没有资格……”她嘴里喃喃地呓语,之后,迟缓地转过身,举步艰难地走出“唯心楼”外,两眼不自觉地垂泪……亲耳听见了他伤人的话,知道了事实,却只是让自己更加难堪!
如今她知道了她过去所编织的梦想全都是那么的一厢情愿!
他从未爱过她……或者,过去十二年来,他从来不曾记得她……当初在老枫树下,那个他开口同她求婚的小女孩!!
第八章
自那日和佑棠彻底决裂后,悦宁又开始把自己关在房内,整日茶饭不思,不出几日已消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几乎脱了形!
“格格,今儿天气很好。小喜陪你出去走是好吗?”见悦宁镇日把自己锁房门内,小喜十分忧心!
悦宁没回头,只是摇头,清瘦的穿子蜷在炕床边,一双大眼痴痴地怔望,巴大的小脸上神情涣散,教人瞧来无限凄酸!
小喜重重叹了口气─贝勒爷竟狠心连瞧也不来瞧格格一眼!
似乎是铁了心,不管格格死活了!
“格格,咱们出去吧,好吗?”小喜不死心地又劝。“好歹你到外头去走动、走动,人会精神些,心情也会开朗些的!”
“小喜……”悦宁突然肯开口说话,小喜喜出望外,注意聆听。
“小喜……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没想到她问出的竟然是这一句!
“格格,您别傻了!您这么清纯可爱,只要是有眼睛的,人人都会喜欢您、疼爱您的!”小喜认真地道。
“人人都喜欢我,疼爱我,只有佑棠阒厌我……”悦宁喃喃道。
“格格!”小喜知道悦宁心中想不关,心中最在意的始终还是贝勒爷一人。
她心头一动,忽然想出个法子“格格还记得那棵老枫树吗?都十二年过去了,不知那枫树是否还在原处生长茁壮……”
她边说边观察悦宁的神情。果然她神色已有些动容。
“不知那老枫树植在府里何处。否则真该再去瞧瞧!”
“小喜,”悦宁回复了清醒,突然唤住她。“你扶我起来,我要找那棵枫树去!”说着就要下床。
小喜高高与兴地扶悦宁下床。
找了半日,终于在跑马场边找到那棵老枫树,看来这附近已改建,幸而这棵老枫还保留了下来。
枫树仍同十二年前一般。只是树干加粗了些,枝叶又更茂密了许多。
这时节枫叶已转为殷红,地上铺落了厚厚一层红叶。
马场中央突然奔掠过一群马队,簇拥着的是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在队前奔驰!
小喜认出骑在领阵的骏马上的正是贝勒爷,还有坐在贝勒爷座前的那名姑娘就是媚秋!
小喜听说了贝勒爷这几日都同表小姐在一块儿,她突然后悔要悦宁出来走走,如果不出来,就不会撞见贝勒爷他们了!
只见悦宁愣愣地盯着前方,眼睛随着马队而转……
“格格……”
“小喜,我想在这儿静静。”悦宁傍着枫树身滑下拥坐在泥地上,紧紧地闭上了眼。
小喜明白悦宁的心情,叹了口气,静静地走开。
悦宁不知在泥地上坐了多久,突然她听见上方传来说话的声音。
“格格?!”
是男性的低音,这声音似曾相识。
“戎左!”悦宁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对着她微笑,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英挺高大的年轻人。
“格格,数月不见了,您好吗?”戎左一屈身蹲下,也坐到泥地上。
“您似乎瘦多了!”
看清了悦宁的消瘦,他脸上的笑容不见。
“戎左,你怎么会来浚王府?是我阿玛着你来看我的吗?”悦宁勉强扯开笑颜,转移话题。
戎左摇摇头,炯炯有神的眼仍盯着悦宁脸上,巨细靡遗地视察着。
“是我自个儿要来见格格的!”
之前在敬谨王府时,戎左是悦宁的泫身侍卫,他自小保护悦宁长大,对悦宁忠心耿耿。
“是吗……”悦宁失望地垂下脸,她嫁出去这么久了,阿玛并没想到她!
“戎左谢谢你想到我,还肯来看我……”她再抬起头,勉强打起精神。
“格格!您……您过得好吗?”
这话原是不该问的!嫁到浚玉府这般显赫的府第来,岂有过不好的道理?!
可他实在看不出悦宁这般无端地消瘦究竟好在哪里?
“我……很好!只是有点想我阿玛,遇有额娘……”悦宁嗫嚅地道。
“您想王爷和福晋,那等我回去禀告一声,不日把您接回府住几日就是了!”
戎左松口气,原来格格只是想家!
“不要─”谁知悦宁一听戎左这么说,竟然激烈地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