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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2 / 2)

我看向窗外,那么此刻是中午。

“常小姐对你很好。”

我挣扎一下,说:“我要见医生。”

“王医生马上来。”

她喂我吃流质的食物,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王聪明进来,他披着白袍,脸容肃穆。

完了,我没有希望,电影上都看过,凡是医生以这种姿态出现,病人就知道发生什么事。

我看着他英俊的面孔。

他也看着我。

半晌,他自齿缝吐出两个字:“是它。”

我连忙闭上眼睛。

他们一直说我是一个大动作戏剧化的人,遇事声震屋瓦,大叫大跳,那么到今日,这场戏已到闭幕时分,我已可以改变作风。我后悔没好好写剧本,安排合理的情节,选择合理的角色。

我睁开眼睛。“我还有多久?”

“三个月。”

真干脆。我脑中嗡的一声,如音叉震荡,然后慢慢静下来。

“要不要医治?”我问。

“要,有一分希望都要争取,我们刚得到一只新药,希望你接受治疗。”

我点点头。“一言为定。”

王聪明伸出手来,“陈先生,我很佩服你。”

我莫名其妙地与他握手,佩服我什么?三个月,九十日。太阳只为我升起九十次,有什么特别事要做,真得立刻动手。

他说:“陈先生,治疗过程,颇为痛苦。”

“我知道。”

“你不用住院,但每星期要来两次。”

“好。”

“数天后你可以回家。”

我在想另外一件事。

一直想写的长篇,真的要动笔了。光把时间用来主持讲座,担任评判,接受访问,反而没有努力的写。

我要开始构思,不管是龙是凤还是三毫子小说,总要设法先把它写出来。

国香来的时候,我同她说:“我要一大叠纸与一打笔。”

她讶异,“你要写东西?”

“是,九十天,每日写三千字,我还可以写一本书,我相信可以做得到。”

国香说:“好,我站在你这边。”

她眼睛鼻子全红了。

“看看,”我安慰她,“你只要答应我,把它在‘天地’中连载……”

“现在替我们写连载的是倪匡,你先给我三万字,我们开会决定。”

“太好了。”

国香坐在我旁边,“小陈,”她怜惜的看着我,“其实很多人都很喜欢你,只是你脾气古怪,不易接近,又大情大性,过分散漫,譬如说司徒英,他说他批评你,并不是有意的,只是祸从口出,但你始终没原谅他。”

我也曾回骂司徒“含血喷人”,早已扯平,恩恩怨怨,还提来作甚。

我微笑,“我得省下吵嘴相骂的时间来写小说。”

“好得很,”国香说:“有题材没有?”

我指指脑袋,“有一点点影子,要把这一点虚无飘渺的情节变为一篇小说,真的痛苦。”

国香给我鼓励,“又不是第一次,你也出过书。”她下意识看看壁钟。

“国香,你有事,就别眈在此地。”

“你真的不想见任何人?”

我摇摇头,“我想休息。”

我躺在沙发上构思科幻小说。

一个主妇(相信到2070年也还有主妇这个身份)。她识闯时光隧道,遇到1985年的年轻男人,他们发生感情,但她开始怀念家人,终于离开了他……

没有故事不能以三句话说完,从前我很热衷于将三句话变为十多万言的小说,但最近心野,不能好好集中构思,那三句话始终是停在半空的三句话。

我在国香送来的纸上涂写大纲,现在我非要把它写出来不可。

主妇……年二十八。年纪或许太大了。有读者问过我:“你的书,都是写给中年人看的吗?”吓得我臭。这样吧,主妇,年二十六……

“小陈”

我抬起头来,咦,稀客,是司徒英。他怎么来了,过去两年,他一直视我为第一号对头,我吃一块薯片给他知道了,他都会在专栏内影射我骂我。

“司徒,你这个大忙人,有事找我?”

“来看你呀。”

“请坐请坐。”

“常国香叫我来的,”他爽快坦白的说:“小陈,我想同你道歉。”

“道歉什么?”

“我不住噜苏你。”

“有吗?奇哉怪哉,怎么我不知道?我眼又朦,耳又聋,看不见听不到,我只知道咱们是好兄弟,喂,我这里有个难题,女主角多少岁数至适合?”

他怔怔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心中想什么。他在想,两个成年人怎么会弄得水火不容。

我笑说:“司徒,我可不需要同情分。”

“谁同情你?我可怜我自己,以友为敌。”

“你不还没回答我,女主角多少岁为妙?”

“十九岁,惹火尤物。”

“现在不流行这一类型的女人了。”

“小陈,你简直问道于盲,我从来未曾写过小说。”

“那你应该坐下来写。”

“是的,我很惭愧,实不相瞒……”

我与司徒谈了一个下午。百分之一百开心见诚,互相诉说工作的困难。

他没有提到我健康上的问题,我也很含蓄的避而不谈。他为我的小说大纲提供很多宝贵的意见,我一一记录下来。

三小时后他离开,我再涂改一会儿,便上床休息。

出院那日,我已有丰富的素材。

来接我的并不是国香。

我坐在椅子上等她,是她叫我等她的。

身后一把熟悉的声音温柔的说:“常国香叫我来。”

我一转头,看到的是一张清丽的鹅蛋脸与一身淡黄色的衣裳,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我低呼:“衣莉莎。”

这是我前任女友,摄影师衣莉莎。

国香真是伟大,她把他们全叫来了。

“好吗?”我轻轻问。

“你瘦了。”她说。

“没有的事,你们都心理作用,哪里有这么快,咦,今天没带照相机?”

“没有。”她替我挽起衣物。

我们落楼。

衣莉莎说:“国香一会儿来看你。我要先一步到府上去看看搞成怎么样。”

“没怎么样,象狗窝。”

“你这个人。”

“衣莉莎,看到你很高兴。”我是由衷的,“瞧你,多么漂亮,整个人会发光的。”

“文人多大话。”她同以往一般的娇柔。

“多久没看见你了?”

“一年多,你不肯同我做朋友,”她说:“你不睬我。”

我感喟:“倘能做朋友,又何必分手?”

她眨眨眼,“今日不谈这个。”她的手臂绕在我的手臂上,“我们回家去。”

就象从前一样,我曾经爱过这个美丽的艺术家。

我们起冲突是为着很小的事。

她爱出锋头,我不准她,每次她接受访问,我都责备她、嘲笑她、讽刺她:“咦,象卖白花油一样,附送玉照。”等等。

到后期,她很恨我。

她一口咬定我是妒忌。

我反骂她幼稚。

我忍不住说:“衣莉莎,我真是不堪,不配做你的男朋友。”

“这句话你为什么不早说?”她红了双眼。

“你原应有个比我好的男朋友。”

“是我不好,”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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