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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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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笑。

她也有三十多了吧。我情愿跟我父亲的是她,我同林小姐有感情,别人得益不如她得益。

当下她问我:「怔怔的想什么?」

我只笑。

「不要为这件事难过,一个人的世界是要凭双手闯的。」

父母分手后我整个人颓下来。以前四四正正,晶光四射,现在只是个面黄黄的老少女。

不如为什么,也许是一向倚赖的支持突然塌下,彷徨无措。

我说:「过些日子我会得好的。」

「我相信你。」

现在我的薪水得用来养活我自己,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再也不能豪爽地倾我所能去买一副耳环或是一件斗蓬。

徐伯母最令我感动,她叫我配了门匙给她,每星期五下午,她总是差女佣替我送小菜来,都是可以放置很久的如酱油鸡及笋烤肉等,我还真靠这些菜式维生,煮一小锅饭,开一个罐头汤便是一餐,相当丰富。

环境变了,作风也大异,适者生存,一切生活细节都从简,但凡三道花边的衣服统统放弃,专门挑免浆熨的料子,因为不再有司机送上班,也不再穿宽袍大袖,阻碍我挤地铁的衣服。

我甚至剪短头发,便于打理。

父亲几次三番邀请我回家吃饭,我不肯。

听说屋子全都装修过,徐伯母说:连女佣也换过。

我听了也无话可说。

徐伯母环顾我新环境,赞曰:「真清爽。」

「一切从简,比不得以前。」

「志鹃,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更好,以前太疙瘩。」

「是吗,你喜欢现在的我?」

「志鹃,徐家姆妈一直喜欢你。」

「徐培南呢,他现在同什么人走?」

「郭咪咪常常来找他,不过他不一定敷衍她。」

原来那个时髦在时代尖端的人是她,久闻大名如雷灌耳,是本市著名的玩女。

「他女朋友真多。」

「女孩子喜欢他。」

我掩嘴笑,「爱他的一把大胡子?」

「培南对你是另眼相看的。」徐伯母说。

「这我相信,谁借我的琴书不还,谁把青蛙塞进我的书包,谁用水淋我头,谁在我身后烧炮仗,谁剪掉我洋娃娃的头发,谁在街上叫我笨蛋,哈哈哈哈哈。」

徐伯母有点不好意思。「那时他还小。」

「当然,当然。」

「我不喜欢郭咪咪,看到她那双高跟靴子就怕。」

我又安慰她几句。

「今年有什么新计划?」

「到加州去看母亲。」

「志鹃,张元震会不会同你去英国?」

「不会。」

「他留下来?」徐伯母真关心我。

「他已经找到工作。」

徐伯母很唏嘘。

我也是。

以前一直辛劳工作,原来下意识知道有今日这种苦日子,也幸亏如此,否则听了母亲的话单在写字楼做花瓶,怎么养活自己。

什么都是冥冥中注定。

徐伯母当下说,「拉拢了也好,令堂在外国也比较心安。」

我说:「我阿姨很有办法,在美国教烹饪,拉我妈一把,她就不怕无聊,我妈很会做北方菜,什么素饺子,糖醋鱼,把洋人吓得一愣一愣。」

徐伯母说:「唐人可以做的,不过是这些。」

我笑,「不然还硬碰硬,有几个贝律铭。做做幸运曲奇混口饭吃,已经彩数很高。」

「本来你也可以跟阿姨。」

我想起林小姐的话。「我自己闯。」

「志鹃,平日看你娇滴滴,急难时倒是不乱。」

元震对我这样冷淡,我也乱了阵脚,修养固然是逼出来的,斗志何尝不是,我都没有退路,只得勇往向前。

假期父亲叫我回去撑场面,被我推却,「我要去旅行。」

「去哪里?」

「去欧洲。」

「那么冷。」

「够味道。」一到比较长的假期,所有单身的离婚的孤寡的人士全都往外扑,免得守在家中触景伤情,百般无聊,状若潇洒蒲俪,实际上有苦说不出,不需三五七年便都成为旅游专家,所以著书立论。

我也不例外。

可是元震却留住我。

「我有话要对你说。」

「现在为什么不说,或者可以等到我回来再说,不过去十天。」

「去什么地方?」

「滑雪。」

「十天?别老土了。跌断脚十天太多,学滑雪一年却太少。」他很急躁,「我真的有话要同你说。」

「这话这么厉害,要说十日十夜?」

「是,很重要。」

「你要同我摊牌是不是?」我笑问:「不用这么复杂呀,三言两语可以说完。

他沉闷下来,脸上出现非常痛苦的神色,额角上的青筋涌现。

咦,这是什么一回事?

照说这种时代,谁也不会深觉负了谁一生,背这种黑锅上身。为什么他耿耿于怀?

我说:「行李准备好,不过好吧,」我想他说这番话,要作内心门争,成全他何妨。

「这次再不说清楚,恕无下回。」

元震握着我的手,越收越紧,手指节都发白,我要挣脱,他才似虚脱般说:「对不起,志鹃,对不起。」

「元震,我与你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何必吞吞吐吐,两人都生活在悬疑中。」

「我父母想我同你结婚……但是……我要走了。」他自己拉开大门,又转头,我会来同你解释,我先走。」

他终于肯关上门走,我倒觉得痛快。

这是我一生人第一次为人牺牲,订妥的飞机票都要退掉,也绝对是最后一次牺牲,天天大平卖任你再努力也当是稀疏平常。

我心象是蒙着一层雾,人际关系已经够暧昧,谁敢问清楚:你为什么害我、你为什么恨我、你为什么踩我,你为什么中伤我这种问题,无论是同事朋友亲戚间,都很累很含糊地活着。

现在与爱人也得这样相处在云里雾中……你猜猜我的心事,我打打你的哑谜,真累坏人。

这简直是折磨,难怪母亲要早早脱离苦海。

我开始有点恨张元震,无端端给我惹烦恼。

我努力控制自己,恨意一生,绵绵无绝期,终陷苦海,一个女人切忌患秦香恋症候,天天对牢镜子问:我这么美这么聪明却这么薄命,为什么。这一问保管把所有亲朋戚友问完为止。

做人从头旺到底是很难的,从头衰到底更难,尝到甜头要回头,我与张元震曾经度过那么温馨的七年,没有他,日子也是要过的,但没有他不会充满回忆,恨是没有用的。

我的气渐渐平下来,四肢也跟着松弛。

有人使劲的按铃,我去开门。门外是徐培南。

这么冷的天气,他仍然短裤球鞋,不修边幅。

「你吓坏人!」他恼怒的指到我鼻子上来,「我妈约好你来吃饭,结果人不见,电话不来,打过来又没人接,你干么?」

「我一时想不开,欲寻短见。」我强笑。

他倒是一呆,悻悻说,「你倒是学会了说笑。」

「我现在什么都会,你看我多邋遢。」我张开手,叫他看我,忽然之间,心酸鼻子酸,双眼一眨,眼泪忍不住淌出来。

我一个转身,非常敏捷,像人家跳华尔滋舞那样,背着他。

过一会儿我开亮灯。

「怎么不用暖炉?冻死人。」他搓着手。

「你可以加毛衣,谁叫你才穿一件布衫。」

「蓝志鹃,你还学会吵架。」他微笑。

「来,上我们家吃去。」

「我这下子再也没精神。」

「别这样好不好?」他很明白我的心意,「你父亲不会见到你,徐蓝两家不同门口,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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