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心里又是怎样的一种苦呢?罗淼当然不能体味这样的苦,他相信只有当事人才会体味。
天色已经渐晚,财经新闻部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罗淼和丁冲霄两个人,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财经新闻部是个大部室,平常进进出出总是人。
罗淼决定和冲霄拉拉家常。
“冲霄,上次好像听你说你姐姐拿到绿卡了?”罗淼问。
“是啊,过些时候她可能要回国一趟。如果时机合适,她可能正好回国过年,那样的话,我就陪她一起回江西老家和我爸爸过春节了。你到时候可要准我假哦!”冲霄和罗淼开起玩笑。
“没问题,肯定准假。你爸爸还好吧?”
“挺好的,我表姐告诉我父亲回家以后气色好多了。”
“冲霄,我听说你一直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罗淼想了想,终于切入正题。
这个话题对于冲霄来讲多少有点突兀。他疑惑地望着罗淼说:“你怎么知道的?”
三十七 转机在意想不到时发生(3)
“我听别人说的。”罗淼回道,“这些年你有没有找过你亲生母亲?”
冲霄望望罗淼说:“我也通过一些途径打听过,听说她就在联川,但是她究竟在哪里,我不知道。看缘分吧,如果有缘,总会相见。”
丁冲霄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盈盈的泪光在闪动。罗淼不好再说什么,他知道丁冲霄不愿把话挑得太明了,不管怎么说,当初是母亲抛下了他们,这应该就是冲霄没有刻意找寻母亲的原因。
三十八 原告撤诉了(1)
12月1日的全球艾滋病日来了。
陈洋在开车去单位的路上被一辆车刮蹭了,他漂亮的标志307的左后门被撞凹了进去。放在平常陈洋肯定二话不说出来就要骂人的,可他今天没有。他还记得驾驶富康那会儿,有一天夜里他在路上和一个骑自行车的撞了,当时他拐弯车速很慢,确实是自行车闯红灯违规,骑自行车的还挺横,嘴里骂骂咧咧,陈洋下了车和他理论,那人就开始掏手机,陈洋一看不好,这不是要叫人么?他说了句“你他妈还是老爷们儿吗?”挥手就打。可怜那哥们被陈洋收拾得一点脾气没有。
今天陈洋没有这个兴致和人打架,他连和人争的心情都没有。还争什么?活一天是一天了。他摆摆手,说人没事就好,叫那个撞他车的人赶紧走。
网上和报纸上都是有关艾滋的新闻。陈洋不想看,却又忍不住要看。虽然还没有血检,但陈洋已经做起了自己是病人的打算。他觉得艾滋病人太惨,不但要承受疾病的痛苦,还要被社会歧视。他看过汤姆·汉克斯演的《费城故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故事有一天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他负责报道的唇裂儿童起诉联川第一医院的案子一审已经下来了,法院认为原告的证据不足,不予支持,也就是说那个感染了艾滋病毒的唇裂儿童和他的父母没有地方说理了,尽管他们会上诉,但是陈洋明白,胜诉的机会几乎是零。
这段时间陈洋感到自己有明显的改变,最大的改变是宽容。陈洋觉得老话说得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的心地变得很柔软,觉得所有的事情和生命比起来都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现在特能理解那些经历了一场大病后的人,对什么都豁达。这在以前他是没法体会的,但这个时候他懂了,鬼门关都走了一遭,阎王爷没看中你,让你回去再待几年,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情。
当然除了宽容,他还有一个变化连邹采薇也看出来了,忧愁。他不是一个喜欢紧锁愁眉的人,但是最近却郁郁寡欢。特别人少的时候,更是这样。邹采薇几次问魂不守舍的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总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前途迷茫。
邹采薇不是好糊弄的人,知道他心里有事情,只是从来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陈洋现在没有想好的是,一旦确诊,他会怎么办?虽然上次在血检之前还是临阵脱逃了,但是他想,年底之前总是要去查一次的,一来年底前按照窗口期六个星期算也到了,二来不管怎样得有一个结果,他不想带到下一年。
如果确诊,会选择自杀吗?他没有这个勇气。这个世界太美好,太让他留恋,而且自杀对父母也没法交待,那样会让家里人为他蒙羞。他想活下去,他想自己就是第二个嘉明,从此只能过着两种生活,一种是求医治病的生活,一种看病之余和平常人一样的生活。双面人,他脑子里蹦出这样一个词。
一个人的时候,陈洋暗自神伤。他羡慕大街上的笑脸,羡慕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甚至羡慕工地上的民工,起码他们身体健康。一切往日里再平常不过的东西都让他觉得弥足珍贵,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细节都会让他感动不已。一缕阳光洒在身上,他觉得温暖;一阵清风徐徐吹过,他觉得清凉;一片树叶悄然坠落,他觉得凄美;一只小狗欢快跑过,他心生艳羡。陈洋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不正常,但是他走不出来。
他不仅担心自己,他还担心邹采薇。
邹采薇的心情却在12月1日这天上午特别好。早上刚到报社,副社长鲁安国就告诉她爱坡公司那边已经主动和报社联系,说想和这边谈谈。时间还很紧张,他们说公司一个副总正好在联川,所以下午能见面最好。鲁安国立即答应下来。
邹采薇估计是林正龙的斡旋起了作用。先前他们和爱坡公司联系过,爱坡公司拒绝谈和解的条件,态度强硬,说什么都是白搭,一句话,法庭上见。这次主动邀见,看来林正龙的面子确实够大。
三十八 原告撤诉了(2)
下午采薇和鲁安国、罗淼三个人一起去宾馆见了爱坡的副总,果然,副总说林正龙先生给我们梁俊贤总裁打了电话,林先生和梁总是很好的朋友,他和贵报的关系又比较好,所以我们梁总要给林先生这个面子,决定撤诉,但是还是希望贵报能带好你们的记者队伍,我们欢迎舆论监督,但必须是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的监督我们才接受。
邹采薇三人没什么可说的。田剑飞采访的那两个工人在出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所以这样看来,快报的报道确实缺少证据,邹采薇觉得这样被人说的感觉极其不爽,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如果硬撑着去打官司,基本可以断定是报社输,这一点她已经问过陈洋,虽然法院不会判赔一千万元那样离谱的数额,但是赔偿是少不了的。
爱坡公司的副总说,根据梁总的意思,公司那边已经拟了一个声明,请快报这边过目。邹采薇接过来一看,还别说,人家整得蛮专业,声明是这样写的:爱坡公司宣布撤销对联川快报的相关诉讼,双方发表联合声明。联川快报社对爱坡公司为中国经济发展做出的贡献表示尊敬,并期待其未来为提升中国产业竞争力做出更多的贡献;新闻媒体对爱坡公司的监督是善意的,爱坡公司将一如既往地与国内外媒体建立良性沟通机制,尊重新闻工作者行使职责的权益;双方就该事件给对方所造成的困扰互致歉意。全是冠冕堂皇的书面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