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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下来后,邹采薇问他平常不是不爱戴套么,今天怎么了?陈洋说,戴套可以延长时间。这个理由是他早就想好的,也让邹采薇无话可说。
两个人瞎聊着,说到了报社今年的广告收成。邹采薇说,自从新闻出版局把八类医药广告给禁了以后,报社广告受到了小小的冲击。不过最近接二连三有一些政府部门主动上门来要求做形象广告,而且这些政府部门都挺干脆的,不讲价,是多少广告费就交多少广告费,这让邹采薇很高兴。
“好像有连锁效应似的,自从建委、规划局和我们联系了以后,已经有好几家和我这边联络了。不管是从广告收益,还是从报社和政府的关系方面,都起到很好的效果。这回能有这么多政府广告,其实是副市长柳在中从中发挥了作用。”邹采薇说。
“和政府搞好关系很重要。”陈洋说。
“是啊,”邹采薇说,“昨天我还和鲁安国商量了,准备12月下旬搞一个慈善晚宴,到时候把柳在中、市里的一些局领导、企业家和演艺界的名人一起请来。”
“那倒是个不错的创意,这个慈善晚宴准备以什么名义举办呢?”
“现在的艾滋孤儿那么多,我们市里不就有个七巧板儿童村么,里面大部分都是艾滋孤儿,到时候把筹集的钱送到儿童村去,不是很好么,也有利于报社形象啊!”邹采薇很为自己的主意得意。
又是艾滋!陈洋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对邹采薇说,我去冲个澡。
三十六 年末的报社官司(1)
每年年底报社最大的事情肯定是公布广告收入,然后大家乐乐呵呵地拿年终奖金。但是今年年底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爱坡公司起诉田剑飞才是报社面临的最大问题。
爱坡公司的这种起诉方式让所有人都没想到,更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深城中院接受了爱坡公司申请司法保全,给田剑飞发出了民事裁定书,随后田剑飞的个人财产就被冻结了,田剑飞最值钱的个人资产就是他的房子。自从被起诉后,田剑飞整天就像睡不醒似的,迷迷糊糊,见了丁冲霄,总是和他唠叨,自己的职业生涯会不会就此结束。刚开始冲霄还安慰安慰他,听多了就觉得他有点男祥林嫂。不过话说回头,一出校门不多久就赶上官司,换了谁都气儿不顺。
这个事情别说在联川的新闻界引起了震动,就是在全国新闻界也绝无仅有。联川快报的头头脑脑立即开会,准备对策。
包括柯总编、鲁安国、邹采薇、罗淼、丁冲霄还有田剑飞在内的一干人都坐在会议室里,大家神色凝重。报社的法律顾问也参加了会议。
爱坡起诉田剑飞的缘由是田剑飞报道不属实。柯总编问田剑飞的报道到底有没有问题?田剑飞说稿子的遗憾之处在于当时没有采访到爱坡公司的有关人员,说完后,小伙子头都不敢抬了。
柯总转过头问法律顾问现在这个时候,报社应该怎样应对最合适?法律顾问说,其实爱坡公司起诉的对象就有问题,应该是报社才对,但是他们起诉了记者个人,而且法院也支持了,那么现在恐怕只有先发一个公开声明了。
柯总和鲁安国让法律顾问尽快拿出一个报社对爱坡公司的声明。
“还有,”法律顾问说,“根据我国的民事诉讼法,当事人对财产保全或先予执行的裁定不服的,可以申请复议一次。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申请复议。”总编和鲁安国副社长都表示同意。
一旁的丁冲霄知道,这个事情把报社弄得相当被动,田剑飞的出发点当然是好的,但是他的稿件有明显的漏洞,就是只听到了工人的讲述,而没有采访爱坡公司的高层,哪怕是管事的中层也好,所以人家说你的稿子没有经过调查核实,严重侵犯了其名誉权和商业信誉,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丁冲霄知道一些新闻官司最终以新闻单位失败结束的原因,就在于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他对这个案子的结果并不乐观。
柯总安慰田剑飞说,小伙子不要担心,你写稿子是职务行为,报社会做你后盾的。
第二天,报社对爱坡公司的声明出台,表示“记者报道属于职务行为,报社将动用资源支持记者全力应对诉讼”。同时报社对于爱坡公司采取保全措施查封田剑飞的个人财产表示强烈谴责,并要求爱坡公司尽快解除对田剑飞的财产冻结。
爱坡公司好像摆明了要和《联川快报》斗到底,立刻追加《联川快报》为被告,局面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复杂。
罗淼和丁冲霄都焦头烂额。尽管柯总编对田剑飞说要支持到底,可是对他们两个就不是这么说了,他把两个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狠批了一通,说罗淼领导无方,那样采访不扎实的稿子也敢发;问丁冲霄怎么带的徒弟,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毛孩儿就给报社捅这么大娄子。
丁冲霄和罗淼被说得灰头土脸,一点脾气都没有,丁冲霄觉得柯总就像是皇军,他们俩就像伪军,皇军骂伪军,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爱坡公司的名气本来并不算大,但是经过这么一炒,沸沸扬扬,全国都出名了。丁冲霄不能否认爱坡公司非常会利用时机,他们向记者索赔千万的诉讼就足以让新闻媒体感兴趣。
私底下,冲霄和罗淼也探讨过爱坡公司这样起诉的原因。罗淼认为对于爱坡来讲,首先直接向记者索赔这一大笔钱,肯定会把其他报道他们用工事件的记者吓住,另外作为贴牌公司,他们也要给那些著名品牌一个交代,当然也给消费者一个交代,说我是“血汗公司”,那就让法律来认定吧,再一点当然是为打官司争取时间。所以从现在的状况看,快报处于下风。
三十六 年末的报社官司(2)
中午的时候冲霄碰到叶闪雷,叶闪雷的情绪和他恰恰相反,非常兴奋。原来市里要从各新闻单位抽记者去英国诺丁潘大学学习一年,快报内定了两个人,据传闻叶闪雷的可能性很大。叶闪雷也是刚得到消息,马上就告诉冲霄,想让好友分享一下喜讯。
“你怎么不祝福我被选上呀?”叶闪雷看着冲霄,奇怪地问。
“没你这么滋润啊,兄弟。这几天我那个徒弟可是给我们部门、给我们报社惹事儿啦!”冲霄说道。
“情绪好一点行不行?至于么?报社的天塌了还有那些大领导顶着呢,你那么着急干吗?”
“可我和罗淼都是脱不了责任的啊。”
“这个事情倒是说明一个问题,现在记者确实是一个风险很大的职业。”闪雷说,“动不动就卷入官司,作为记者,肯定身心受到影响,不容易啊!”
闪雷说的风险冲霄也同意,所以做暗访出身的他平时采访就比较注重保留证据。
“除了官司,最近两个记者被抓的事你听说没有?”闪雷问。
“记者被抓?没听说啊!”
“一个是中央一家报纸驻联川记者站的记者,专找企业的负面,然后向企业勒索钱财,被抓了。这人通过长期索贿竟然住上了别墅,检察院的人去带他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豪宅里。”
“还有一个呢?”冲霄问。
“还有一个就太冤了。”闪雷说,“那位是联川都市报的,他也是写了一个批评报道,见报以后呢,人家提出来要见面和他聊一聊,这个老兄就去了,约在一个茶楼见,本来都相谈甚欢,后来人家拿出一个信封说,不打不相识,一点小意思,请他笑纳。”
“哦?这样的细节你都搞清楚了?”冲霄对闪雷的八卦表述半信半疑。
“你猜怎么着?”闪雷对冲霄的怀疑并不接茬,“就在那个老兄伸手拿钱的一刻,门被一脚踹开,警察犹如神兵从天而降,被曝光的企业反咬他索贿,他一点辙都没有,你说冤不冤?”
丁冲霄摇摇头。
“所以说,高风险啊!做事情一定要小心,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马失前蹄了。”
“那个老兄也不完全是冤枉,他还是想要他自己不该拿的钱。”丁冲霄说。
叶闪雷生怕冲霄和他讲大道理,赶紧问他:“好了好了,不说这个烦心事了,你下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