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不由对池重楼刮目相看,言语里客气许多。池重楼闲来跟这马夫聊过几回,也大致瞭解了王府底细。知道这二皇子殷若闲是句屏老皇帝的皇后所出,身份本比妃子庶出的大皇子尊贵,但因皇后早逝,母家势力反而远远不如大皇子,是以句屏老皇帝立长不立嫡,将长子封为太子,又有意让二皇子入赘赤骊。结果秦沙出使未归,句屏老皇帝便已病逝,由太子继了位。
殷若闲虽是先皇嫡子,但生性最爱醇酒美人,对皇位权势并不看重,只在府中跟侍人吟风弄月。青空说到二皇子的侍人时吞吞吐吐,池重楼回忆起那天见到的秀气少年和殷若闲十分亲暱,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敢情那二皇子是喜欢娈童的。
秦沙府里却没有人找来。池重楼等了几天也开始有点不安,心想莫非是秦沙早已知情,不敢得罪二皇子,将他转手送给了殷若闲?
他可不想在这恶劣的二皇子府里住到老死……池重楼苦笑,将手里最后那点干草喂给墨辰,拍干净身上草屑后,回到自己所住的那间简陋小木屋内。
在这里住了数日,都没人拿衣服给他换洗。池重楼生平最爱洁净,今晚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了。他煮起桶热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将所有的衣服都用皂角泡水洗了,拧干后在屋内牵根绳晾着。
忙完一切他已冻得牙齿打架,赶紧赤条条地往冰冷的被子里一钻,搓着掌心脚底几处穴位活络气血,过了一阵,身体逐渐暖和发热,他才停手,裹紧薄被闭目入睡。
刚有点朦胧睡意,木屋门陡地被人推开,冬夜刺骨的冷风立即呼呼灌进屋里,池重楼打个寒噤睁开眼,借着桌上摇晃明灭的烛焰,看清来人竟是二皇子。
殷若闲反手关上门,对床上的池重楼望了一阵,突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池重楼眨了眨眼,吃不准殷若闲怎么会冲到他面前问这么一句,沉默着不出声。
「别想说假话矇骗我。」殷若闲拨开眼前的衣服,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里入了座,微笑道:「卫应侯今天亲自找上门来询问你的下落,还说愿意拿十个俊童换你回去。呵呵,我可从没听说过卫应侯会对谁如此担心,说吧,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赤骊四殿下送给秦大人的……御医。」池重楼不是傻瓜,既然秦沙坚持不肯向殷若闲吐露他的真实身份,他更不愿不打自招。要是让这句屏皇族知道了他是赤骊大殿下,铁定会将他囚为人质严加看守,那他这辈子就真的归国无望了。
「御医?」殷若闲起身走到床前,脸上神气明白写着不信。「哪一国的御医会有你这么大的胆子,看见皇亲国戚也不参拜,还敢大模大样躺着不起来吗,嗯?」他唇含讥笑,忽然伸手掀开了被子。
「啊啊啊!」池重楼呆若木鸡。
殷若闲也愣住,原本只想把这藐视他的青年男子拖下床教训一番,谁知被子下面竟是具不着寸缕的躯体。不过……
眼眸在池重楼匀称修长泛着浅淡蜜色的身躯上溜转两圈后微微眯了起来。之前跟池重楼打过几次照面,都没留意,现在凑得近,才发现这男子貌不惊人,目光却温润清亮,皮肤也极有光泽,肌理细腻,不输给他府里的那些男侍……还有那头铺在枕上的长发,又黑又亮,宛如匹上等的绸缎。
一股淡淡的药草幽香,不知是来自池重楼发间还是身上,沁人心脾,令殷若闲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想要找出这股幽香的来源。
「干什么?」寒气终于让池重楼头脑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成年后破天荒地在人前赤身裸体,不由面红耳赤,夺过薄被将自己裹成个粽子,含怒望着殷若闲道:「二皇子,请你出去。」
他脾气温和,即便对待最下等的奴仆也都和颜悦色,下到逐客令,已是动了真怒。但这副生气的样子落在殷若闲眼里,竟似在向他耍小性子,他心神一荡,反而坐到了床沿,轻笑道:「这里是我的王府,你凭什么要我出去?」
池重楼哑口无言,只瞪着殷若闲,却见这二皇子居然伸出手,抓起他一缕头发放到鼻端嗅了嗅。「奇怪,那股药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莫非是你身上带的?让我闻闻看!」他俊目流盼,笑吟吟地低头,朝池重楼的脸凑了过去,手也紧随其后,想摸一摸这青年的皮肤是不是和他想像中一样的柔滑。
这风流浪荡子,竟然把他当成府里的娈童调情戏耍!池重楼气结,抓过枕头往面前一挡,道:「二皇子,请自重。」
殷若闲既起了念,早把来木屋的初衷抛诸脑后,只想逗弄池重楼一亲芳泽。池重楼越是抗拒,他兴致越是高昂,推开枕头,双眼凝视着池重楼,柔声道:「你不想我好好待你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诉我。」明明是命令的口吻,可自他口中说出,含情脉脉,直叫人心房微颤。目光更是温柔多情,简直能溺死人。
池重楼活了二十五个春秋,还是第一次碰到这阵仗,明知对方在捉弄他,仍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面颊也发了热。怔忡间殷若闲俊美含笑的容颜再度逼近,他最终吐出一声叹息,扭头望向墙壁,静静道:「二皇子,你这么戏弄我,很有趣吗?」
「你!」殷若闲目中闪过丝窘态,本以为这青年老实巴交,他略施柔情,定能手到擒来,想不到池重楼居然不受他诱惑。几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但见池重楼这一扭头,颈中牵出道诱人线条,竟别有风情,他仍不死心,凑上唇在池重楼耳根处飞快轻啄一记,笑道:「你皮肤真嫩……」
「啪」的一记清脆巴掌,打得他笑容就此僵硬。
池重楼生平初次动手打人,手掌也发了麻,怒视这轻薄无耻之徒,早忘了自己如今人在屋簷下,叱道:「出去!」
殷若闲俊脸铁青,对池重楼瞪了半晌,终于连说几个「好」字,腾身而起头也不回地出了木屋。
两扇小门在他身后开得笔直,寒风涌进,将那点微弱的蜡烛火焰也吹灭了。池重楼无奈,只得裹着被子下地关紧屋门,再回到床上却已没了睡意。
刚才怒中出手,现在头脑冷静下来,不觉有些懊悔。万一那二皇子恼羞成怒,他性命堪忧,可想到殷若闲那轻薄嘴脸,又觉得自己还该再甩上两巴掌。
算了算了,打都已经打了,多想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甩掉胡思乱想,安然梦周公去了。
***
「那个兽医竟然不识好歹敢打二皇子?」
凤羽瞅着殷若闲颊上那五道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指痕,惊讶之余忍不住好笑,又不敢露出笑意,强忍住脸肌抽搐,道:「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是赤骊国的人不懂规矩,连皇族也不放在眼里?」
「我瞧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殷若闲哼了一声,一把拉过凤羽。「你想笑就笑,这么憋着做什么?」
凤羽这才「噗哧」笑出声,顺势坐到殷若闲腿上,摸着男人难得扳起的脸,问道:「二皇子不是想杀了他吧?」
美人在抱,殷若闲心情总算舒畅了些,淡然道:「我要是想杀他,当场就一掌劈死他了。」气归气,贵为皇族,他的傲气也不容许自己去跟个仆役计较,可那记耳光绝不能白挨。
最可恨的是,从来都是美人们争相讨好他,那面容平凡的男子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大伤他的男性自尊,不可原谅!
他揽在凤羽腰间的手臂不知不觉地收紧,听凤羽呼痛才惊觉自己失态,松手哼道:「我就不信收服不了他。总有一天,要他乖乖躺在我身下,哭着来求我。」
他双目闪动着属于征服者的好胜光芒。凤羽想到了殷若闲在床上的风流手腕,脸一红,附和道:「是、是。二皇子想要的,一定跑不了。」
殷若闲低笑,轻咬凤羽唇…瓣,满意地听着少年逐渐急促的呼吸声。「还是你这小鬼最会说话,呵……」
凤羽被殷若闲伸入他衣内摩挲的手掌弄得痒痒的,扭着腰身左躲右闪,腋下仍给殷若闲攻佔,他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把头枕在殷若闲肩上不住讨饶。
满室,春情暗涌。
***
池重楼自从甩过殷若闲一巴掌后,日子倒是风平浪静,宛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也就把这事淡忘了。这天清晨用过碗薄粥,直往马厩走。
青空正在前面的空地上给几匹骏马刷洗。墨辰也在其中,牠已经完全康复,见到池重楼后,欢鸣着奔了过来,噗哧噗哧直喷热气。
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