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淮思绪混乱中又无意识的构想出了那家丁的死相,心胆俱裂,要吓死个人。他越是害怕就越是急躁,驱赶邪物一般的把苏家的下人给赶跑了,觉得刘家真是事情多,还件件都是凶上加凶!
午后时分,苏翊辰虚弱的跨进了安家大门,他千辛万苦在后园中找到了在伺候茶花的沈君淮,站在走廊中看着沈君淮怡然自得的提着一只壶在缓缓的给一颗石榴树浇水,苏翊辰靠在柱子上,委顿不堪,一颗微弱跳动的心现下正激烈搏动,几乎要呕出来。
“君淮你这真是好大的架子……”
沈君淮看苏翊辰似是确实支撑不住,连忙放下水壶过来扶住他在扶栏上坐下。苏翊辰半个身子倚靠在他身上,呼吸都显得十分困难,脸色青白,嘴唇上有几道干涸的裂痕,声衰力竭几乎要翻出白眼。
“我错了我错了,早晨听你家下人来报家丁死状吓得我魂不守舍的方才叫你自个儿来,才转头我就后悔了不是。”
苏翊辰没有力气理他,极力的平复呼吸想尽快镇定下来。他微睁着眼看到刚才被沈君淮浇透了水的石榴树上开了许多艳红的石榴花,间隙里几朵将开未开的含羞带怯垂着红彤彤的脸颊,如少女一般。原来已是一年中的这个季节了,园中色泽低调的茶花败尽,就轮到这颜色刺眼的石榴开放了。
“这树石榴开的不错……”
“是,每年都盛放,果实也是很饱满。”
倚在沈君淮身上,缓慢的平复了呼吸后,苏翊辰微微坐直了身子,抬起眼帘打算与沈君淮说正事。沈君淮知晓害怕也得硬着头皮去听听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凡是一切关于苏家的邪性的事情都可能成为他俩的一个突破口,无法拒绝无法逃避。
“我早上与几个丫头略略打听了一下,死的是个平时负责园中花草的家丁,说是昨日早上他在园中清理腐朽的花草时无意间打破了泥中的一个东西,不敢说出去就自己悄悄的把东西埋了,今日就莫名其妙死去了。”
“报官了没有?”
“自然是报了,官府来盘问了一早上,所以我现在才过来。”
沈君淮蹙眉低头想了想,觉得此事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先是家丁之死状,脖颈上如此大一个创口,非得是有深仇大恨之人才下得了手,其次就是他打破的东西,能藏在花园里还能被人挖到的必定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哪怕打破了也不该得此下场。他越想越糊涂,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思绪就开始绕出了正题有脱缰之嫌,从苏府十五年前的旧事一直想到了苏翊川落井,猛然间他打了个寒颤,想起那夜苏翊辰从棺中爬起的事情,马上联想到今日的凶案,顿觉邪性无非就是鬼怪,死鬼都能从井底爬起,恶鬼怎么不能杀人?!
“翊辰,我说……是厉鬼作祟吧……”
苏翊辰斜眼看了看他,没说话。但沈君淮分明看他眼中透着些阴气,大热的天都叫人生寒。沈君淮蓦地又想起一事。
“不对,上次我不过去你家见你几次就一病不起,这段时间你我几乎天天浸在一处,为何我没事?”
“很简单,因为我快死了。”
沉默了,沈君淮感到自己实在是笨拙得可以,每次都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此话问得仿佛自己不乐意活蹦乱跳,而苏翊辰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一句话常常可以把人噎个半死,还用锋利的匕首在心窝子上扎上了几刀,扎了自己的同时也扎了别人的。
沈君淮起身上前去攀着石榴树扯下了一朵半开的石榴花,随手放到了袖中,然后转身向苏翊辰说道:“走吧,去你家走一转。”
苏翊辰嘲讽道:“此时到不怕被吓死了?”
“有何办法,吓死也得去,大不了找具尸体陪你吧,你家死去的那家丁就不错,就是不知脖子还能缝回去么。”
自然是看不到尸体的,豁了个大口子的家丁早就被官府的人抬去验尸了,发现尸体的地方唯剩一圈拉起的布条——为防止有人出入。沈君淮远远的站在布条之外探头朝内看,什么都没有发现。苏翊辰在旁边看他一会儿,忽然就振作了精神扯开布条跨进去了。沈君淮看他干净利落的行为,简直是要欲哭无泪,迫不得已,也只能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尸体是在花园中的一座假山下发现的,旁边开着一丛白月季,人倒在离花不远的地方,脑袋正冲着假山的入口。苏翊辰不管其他,回忆着早晨从丫鬟那儿打听来的消息,开始小心翼翼的查看白月季附近的泥土。沈君淮打着扇子遮住半张脸,紧张兮兮的看他找,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这么一寸一寸的摸过去,终于在月季丛边缘,离假山不到一尺距离的地方找到了被家丁打破的东西——一只白色的小瓷瓶的碎片零散的落进了泥中。苏翊辰盯着那瓷瓶碎片看,顿时一阵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强自压抑着去触碰了一下碎片,手指马上被割破了,血流出来,但却诡异的是暗红色的,像是已死了很久的尸体中涌出的血液。刘仕谦不慌不忙的遮住了伤口不敢叫沈君淮看见。
“君淮,拿手绢来包着拿一下。”
“诶?”
二人丢下被扯开的布条携手回了卧房,沈君淮手里小心翼翼的拿着被手绢包起来的一堆碎片,生怕出现问题。苏翊辰丝毫不紧张,撑着羸弱的身体缓慢的回了卧房,顺手带上了门。
沈君淮像捧着烫手山芋,刚刚进房就连忙把东西丢到了桌上不敢接近。苏翊辰藏着被割伤的手指亦是对那堆碎片略微有些恐惧,他恐惧的理由倒是与沈君淮截然不同,沈公子怕的是鬼,他怕的是震鬼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瓷瓶。”
“傻子才不知道是瓷瓶!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淮,怕是真有鬼。”
这是个预料中的事情,所以沈君淮不算害怕,不过这一点镇定也怕是只能维持在他尚未看见鬼现身的前提之下。他不明白为何苏家事情如此之多,就像是被人诅咒了世世代代不得安生一般得了个可怕的既定命运,一圈一圈的轮回旋转,难以脱身。他在十五年后重新参与进了这个怪圈,真是身心俱疲。死了两个少爷一个家丁,若是再加上苏翊辰那可怜的娘,就是四个人,苏府家门不幸连连死人,再出点事怕是要死绝了。
“鬼在哪里?”
苏翊辰用没受伤的手指了桌上瓷瓶碎片,他早先就已经发现其中一片碎片上还有一块不完整的八卦图案,泥里单有碎片不见装在其中的东西,怕是早让那鬼魂逃了。家丁死因再简单不过,他整理花园却误打误撞挖出了瓶子,再倒霉的一铲子下去把瓶子敲了个粉碎,里面若是真有东西跑出来了,那盯上了他继而再杀了他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不过,伤人即是恶鬼,自己也不过一介死魂对抗不了,不过这鬼既然是被封在苏家的,那必定与苏家有许多渊源。他想,大约能等着它现身后,自己能在它身上套出些端倪来。
时间已不多,就算有危险也只能试一试,自己行尸走肉不怕这些,就是比较担心沈君淮这肉体凡胎到底经不经得住。
“君淮,你回家去准备只大公鸡,再准备些黑狗血,鸡蛋和糯米来。”
沈君淮一听这些竟然都是上次去添香楼时苏翊辰嘱咐自己准备的,他登时额头上冷汗就涔涔的下来了!
“这是何意?!”
“我们晚上去见一见这恶鬼。”
“苏翊辰,你杀了我吧!!!!!!!”
19。
夜黑风高,沈君淮怀抱着一只大公鸡躲在一处可以远远观望到假山的地方,假山底下的入口里黑黢黢的,隐约可以看见苏翊辰端坐在里头的影子。公鸡摇着脑袋在他怀里昏昏欲睡,身边一小桶黑狗血散发着很重的血腥味,沈君淮在黑暗里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天色黑得诡异,还伴着时不时的阴风呼啸,叫人从骨子里生寒。他很害怕,所以就想去找苏翊辰一起呆着,但又想自己肉体凡胎着实不够恶鬼塞牙缝的,要是躲过去直面恶鬼,那估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