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走近了些,司空镜又道,“风儿,你看我把谁给带来了?”
欧阳风厌恶的回头,先是恶狠狠的瞪着司空镜,随即便看到了跟在司空镜身后的叶琰,忽的一下丢开手中木剑,直奔叶琰的怀抱。
叶琰淡然一笑,道“挺沉的。”
“侯爷!”欧阳风笑着黏在叶琰身上。司空镜伸出一只手来,将欧阳风从叶琰身上扯了开。
“看也看了,抱也抱了,晚饭时间到了。”司空镜板着脸看着欧阳风。
欧阳风也不在害怕司空镜。反倒朝司空镜做了个鬼脸。
叶琰揉了揉欧阳风的发,淡然的看着司空镜,不带情绪的道,“你对他不错。”
司空镜笑而不语,几人刚回头正欲回厅吃饭。却碰上了不该碰上的人。
习清慕和公孙玉缓缓的走来。两人同时跪地行礼,齐声道,“臣拜见陛下,侯爷。”
司空镜一愣,很快神色就恢复了正常,“你们怎么来了?”
“当臣回去的时候发现逍遥侯已经不在寒舍,便想来告诉陛下这个消息,却不知逍遥侯已抢先回京。”习清慕解释道,这赤裸裸的谎言就这么呈现在司空镜面前。
司空镜愤愤的望着习清慕,又看了看公孙玉。张口欲言却被叶琰打断了,“让习大人费心了!”
“不敢当!”习清慕也隐忍愤怒。
叶琰又向公孙玉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公孙玉颔首不语,算是回应。
司空镜怒冲冲的丢开了众人,向习清慕道,“随朕来。”
“是!”习清慕恭敬的应道,随司空镜而去。
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叶琰沉沉的叹息,也不说话,找来了下人,让他们把欧阳风带了下去,这里便只留下他和公孙玉了。
两人静静的对望,最后也是叶琰先开口,“那战之后,我以为你死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也以为你死了。”公孙玉道。
“你的伤好了多久了?”叶琰问道。
公孙玉道,“没多久,上个月刚恢复。”
“恢复之后呢?去了哪里?一直跟习清慕在一起?”叶琰问道。
“没,去看了一眼阿雪,他好像并不希望看到我。”公孙玉有些凄伤的道。
“你呢?”公孙玉问道,“为何不说一声的就走了,大家都在找你,因为你的不告而别,习大人还不敢回京来见皇上,一直都在找你。”
“让他费心了,只是我没想到救我的人会是他。”叶琰道。
公孙玉笑了笑,“和以前比起来,你变了很多。”
叶琰闻声不答,顿了顿,公孙玉接着道,“变得更不像人了,比习大人更不像人。”
“他……很不像人?”叶琰有些惊讶。竟然有人说习清慕不像人。
“他不是。”公孙玉肯定的道。
叶琰也不再追问。毕竟这是一个解释不清楚的问题,因为每个人对人的定义都不同,就好像有的人是畜生,而有的人是神一样。
“你猜陛下找习大人做什么?”公孙玉回眸看着对面亭子里的两道身影问道。
叶琰道,“无非是说一些个人恩怨罢了。”
一柄折扇从公孙玉袖子里滑了出来,公孙玉手指灵活一转,将纸扇握在手里,然后巧妙用劲,折扇唰的一下展开,带起一阵风响,“其实陛下一点都没有变,还和做王爷时一样。”
“你想说什么?”叶琰斜看着公孙玉道。
“他对习大人的心应该也还和当初一样。”语气中略带挑衅之味。叶琰依然不动声色,凝眸望着对面亭子里的人。淡然道,“他们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淡然而轻蔑的语气扑进公孙玉的耳。公孙玉只觉的有些难堪,叶琰这是什么意思,完全没将那两人的曾经放在眼里吗?还是他真的就那么相信司空镜!
尴尬了片刻,公孙玉道,“以前应该要要好一点。”
叶琰听罢只是微微颔首,白衣翩然,面若霜雪,清冷而高傲。眼看着夜幕一点点的拉下。府中灯火点燃,亭子里的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再聊,晚饭时间就过了。”司空镜走过来道,很是自然的伸手拉住叶琰的手道,“走吧,琰!”
入席而坐,仅此一顿饭的时间,好像一整天般的漫长,席中所有人都没有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欧阳风有些委屈的嘟着嘴垂着头,余光似求助的投降叶琰。而叶琰似乎并没有看见,目光清冷而迷茫的看着正前方。
“陛下……”公孙玉起身施礼,正欲告辞而去,却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没入了眼眶。公孙玉又有些为难的坐了下去。
一红一黑的两个人缓缓走进,同时向几人行了个大礼,一袭红衣的冷雪摇着红扇走到公孙玉身侧,命人添了根板凳坐了下来。“今儿个可真是巧,大家都在。”
“我们虽名为君臣,实则亲友,既是家宴,岂可少了谁。虽未刻意邀请,偶然相聚更是缘分。”司空镜道,又向众人举杯。
生为天子的他已先饮满杯,其余人又怎能不喝。唯独那未入席,安静的站在司空镜身后的黑衣人静若木雕。动也不动。
“清阑,陛下都说了这是家宴,你也坐下来吃点吧。”习清慕看向习清阑道。
习清阑仍旧微动,薄唇微起,“我没有家人。”
一顿饭拖拖踏踏,安安静静,时而冒出一两句话语,对欧阳风而言,这样的气氛无疑比坐在针尖上还要难受。但欧阳风也忍着,直到过了子时,这顿饭的时间终于结束了。而欧阳风也睡着了。睡着了的欧阳风也不忘抱着叶琰的长袖。
因为叶琰并不喜欢有人黏在他的身上,所以欧阳风也很自觉的没有抱着叶琰的胳膊,只是抱住他的衣袖。
吃完一顿饭,司空镜目送走了所有人,最后留下他和叶琰,还有那个已经睡过去的孩子。
“琰,我们也回吧。”司空镜道。
叶琰点了点头,扬手正欲摇醒睡过去的欧阳风,欧阳风却自己睁开了眼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叶琰看,祈求着道,“侯爷,您能留下吗?”
叶琰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拒绝,“嗯。”
见叶琰答应,欧阳风忽的一下从凳子上蹦下来,向司空镜跪地俯首道,“恭送陛下!”
“你……”司空镜怒视着那孩子。
欧阳风俏皮的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一上一下的煽动着,配上一双黑宝石似的眼睛,好看极了。
司空镜念到朝中还有事要处理,习清慕又忽然出现的缘故,司空镜也觉得不宜在外多留,因为那道与叶琰共享山河的旨意已经让习清慕大怒了,他还不想让习清慕更怒。
“那朕走了!”临别之际,司空镜也不忘在叶琰唇上落下一吻。
见司空镜远去,叶琰也长叹了一声,唤人将欧阳风带了下去。
欧阳风亦是个不安分的孩子,本来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叶琰一霎,可因叶琰说一句,不洗澡不准跟我一起睡,便蹦跶着跟人走了!
人都散了。再也没有外人了。
叶琰也不在安静的坐着了,起身靠着圆柱,仰望着夜空,星璀璨,月皎皎。愁绪无限挂心头,清泪默默眼中淌。无情的兄父,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为何都要这样对自己。
想着那迎面而来的一刀,还有那将他逼下悬崖的决绝。亦还有那真诚话语,含情眼眸,他们的深情和绝情终究还是将他逼入了死亡之地。
没有了一切,仅剩一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