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静了，只有月亮悄悄探头。秦毅偷偷闪进柳夏清的屋子，还未坐定就兴致雀跃道：“那个，蒋婷婷是上次酒吧遇到的婷婷，和老哥聊天那个美女。”
“是她呀。”
“比你漂亮吧。”
“是呀。”柳夏清是男人，和女人比什么漂亮，自然是回答得爽快。
“你说哥为什么不不喜欢她却喜欢你？”昨晚一同亡命天涯后，秦毅就和柳夏清耗上了，话里总带些小刺。柳夏清把那晚回忆个透彻，除了在酒吧说话少些，实在没任何得罪之举。
秦毅见柳夏清不语，便黏上来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担心么？要不要明晚一起跟踪我哥？”
“啊？”柳夏清不是侦探出身，对跟踪这个行当不怎么熟悉。
“我是为你好。搞不好婷婷是你的情敌，你要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秦毅的口气俨然是个小大人，有几人能看出他已年过二十三了？
“你干吗告诉我这些，叫我去跟踪呢？”柳夏清语调是怀疑的，眼神也是怀疑的。
“给你四个答案选，一，怕老哥不把我和朋友弄进蒋氏。二，吃饱了撑得没事做，打发时间。三，想看你闹笑话。四，——。”秦毅笑嘻嘻地拖长声音道，“我喜欢你，才帮你的。”
柳夏清摇摇头道：“肯定不是一和四。”秦毅眸光闪烁，嘴巴张了张似想要解释什么。
别被秦毅的演技给骗了，柳夏清提醒自己，秦毅只是想看他笑话，他不愿白白给秦毅看戏，可对婷婷与秦炎的关系更好奇，犹豫道：“……我考虑一晚上好么？”
“你真拖沓……”
好奇害死猫，何况秦毅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唔，跟踪暴露的话秦毅也会遭殃，他哪敢玩花样。所以，柳夏清答应了秦毅。
次日，暗红的残月弯弯，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地抵达餐厅，趁着天然的屏风偷窥。顶级餐馆里绽放大朵大朵花瓣，洁白的灌木花朵香气馥郁，周有曲意相伴，浓香入杯。
秦毅带了顶灰色绒线帽，遮盖住那一头妖艳的红发，压住额头的他看起来越发圆润，柳夏清忍不住开口评论，却见秦毅食指在嘴唇上一竖，贼贼地指指秦炎与蒋婷婷，示意柳夏清别暴露。
柳夏清顺他所指望去，只见蒋婷婷脸蛋尖尖，云鬓如雾，玳瑁钗子松松挽着一髻，发梢卷卷地荡了几簇，天鹅般优美的颈脖绽露无漏，低胸的桃红罗裙摇曳及地。她周身散发妖媚的气息，潋滟的姿色与豪华餐厅相自竞奢。
柳夏清眼睛始终眨也不眨地追踪着秦炎二人。蒋婷婷应该是刚好下班吧，上班时间都穿那么招蜂引蝶，柳夏清捏捏杯子，真心希望秦炎赶快谈妥离去。
秦毅轻叩桌子，唤回柳夏清的注意力后在胸口划了个大V，色迷迷地眨眨眼睛。秦毅手语表达能力较差，奇怪的是，柳夏清立马会意——婷婷衣服开那么低，真不怕胸部走光。
柳夏清点头，在鬓发处压压，拍一下胸口，手背放在嘴唇上轻轻抚摩。他这手语更是哑巴都看不懂，可秦毅却懂了——没办法，谁叫男人都喜欢。
秦毅指指自己，摆手——我不喜欢。
柳夏清食指弯成问号——你怎么会不喜欢？
秦毅做了串动作——我喜欢男人。
柳夏清思量片刻，才手语——天生的么？
秦毅眸光黯淡下去，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犹显手背苍白——不是，是小时候爸爸培养的。
时间凝固，雀静鸦默。
音乐都遽然静了下来。
柳夏清大喝一口果汁，压压心神，他很长时间没打手势，难以置信地凝神注视秦毅的冰眸，企图看穿秦毅的心思，可那双眸子转瞬恢复了天真灵动，不给柳夏清瞧出端疑。柳夏清盯了好一阵子，才无功而返地手语——是真的么？
秦毅笑吟吟地点头，和柳夏清你一问我一答的手语起来，两人都忘记了瞧一瞧秦炎和蒋婷婷……
“我可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哑巴。”冰冷的声音如天降惊雷，震得两人头皮发麻——被秦炎发现了。
“呃。”手语者同时高高仰起脑袋，呆滞地注视桌旁的秦炎和蒋婷婷，秦炎目光森寒，蒋婷婷手背贴嘴唇，发出低低娇笑。
秦毅先回过神来，指着柳夏清的鼻尖辩解道：“是夏清非要来的，是他，我只是被他拖来的！”
柳夏清欲哭无泪，又端起果汁，豪饮一口，这次不仅仅为了稳定情绪了，更为喷秦毅一头一脸的橘子汁。这混蛋两面三刀见风使舵，不送他个满脸果汁，柳夏清简直死不瞑目。
秦毅眼尖，瞧出柳夏清的目的，胳膊护住脸道：“虽然我很坦白地揭发了你，不过你别喷我呀。”他声音洪亮，语惊四座，附近的侍应生皆注目此处。
秦炎的眉头微微皱起，冷冷道：“你真是被逼的？”
秦毅很委屈地点头。柳夏清脸微微发红，不是害羞，是气的，他气秦毅的不仗义，也气蒋婷婷的偷笑，这笑中饱含嘲弄和轻视。蒋婷婷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善，冲柳夏清微微笑道：“你叫什么？”
柳夏清没有答话，蒋婷婷认定他的不语是挑衅，也示威似地调笑道：“哦哟，这双眼睛生得好漂亮，真希望挖下来给我。” 蒋婷婷目光炯炯，似是男子。这双眼睛长秦炎脸上是帅气，安她那却有些破坏了女子的柔媚，也难怪她要柳夏清那双清净如秋水的眼眸。
秦炎闻言愠怒道：“别打他注意。”
“呵呵，开玩笑的。我是蒋婷婷，秦炎的……好朋友，你呢？”蒋婷婷嫣然一笑，表情缤纷，随即指指秦毅道，“是你和他来公司么？”
“不是的。”柳夏清淡淡地说，眼睛直视蒋婷婷，面对情敌，他的胆子反倒大了起来。
“这样啊。”蒋婷婷面露失望之色，慵整桃红裙摆，徐徐起身，又弯腰在秦炎耳边呵气若幽兰道，“那我先告辞了，你脚上还有伤，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炎连脚上的枪伤都告诉她了，柳夏清胃里的橙汁泛酸：以秦炎的小心谨慎，他们的关系即使是朋友，也绝不一般，这就是秦毅叫他来的目的么，让他难受吃醋，然后喜滋滋地看戏。柳夏清右手掌轻轻展开想拿饮料，却被秦毅一把牵住，秦毅的手指轻轻敲打他的手掌。柳夏清从来都不善读他人心思，却明白了秦毅的意思——关于今天喊你来的理由，和蒋婷婷的事，以后给你解释。
第十二章 过往
井澜纳闷蒋氏集团为何如此简单地通过了他的求职，不过当看到秦毅坐在办公室时，也就知道了七七八八。
公司腾给俩人的办公室不大，只够容纳他们的办公桌，通常不会有人进出。集团的人对他俩十分尊重却不器中，必恭必敬的态度下是不信任，给他们的工作少得惊人，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芝麻事，大多时间两人都空闲着。
闲愁最苦，两个男人，一间办公室，无事可做。他们日日大眼瞪小眼，有一搭没一搭说废话。
秦毅也渐渐培养出一套新的生活习惯，比如一到中午，他必定给柳夏清挂通电话，聊些今天太阳不错之流的琐碎。
井阑是个淡漠的人，可他的眼光相当厉害，任何细微的神态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比如秦毅拨号前都开心得大眼弯弯，聊着聊着，笑容依旧语气可爱，眉心却隐隐皱起，眼睛也蒙了层淡淡的灰。
更古怪的是，秦毅神色黯淡时，嘴里吐出的却是些调戏的话语：“喂喂，你有没有想过抛了老哥，跟我呀”，“给我亲一口嘛，啵，别害羞。”
井阑微微笑了，笑得很浅，但是实在罕见，他渐渐对秦毅的事有了些好奇。一旦有了好奇，很快就会察觉到一些先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比如秦毅每天都会提前下班。
秦毅早早走人当然是为了接柳夏清放学。从此，傍晚时分，朝华医学院门口总停靠着一辆法拉利，耀眼的靓蓝引来众人瞩目。
大学生一般都住宿舍，学校随时都不缺少学生。因此这些天来，傍晚固定有一群学生围在校门口，不仅为了一睹法拉利的芳容，更为细瞧豪车边上的甜美人儿。众学生都很兴奋，他们分辨不出秦毅的性别，直当他是富豪千金，香车美人，他们各个都巴不得代替柳夏清坐进车里。
可惜的是，唯独这个事的主角——柳夏清高兴不起来。
“夏清，你来了呀。”秦毅飞扑到柳夏清身上，双手圈住柳夏清的颈项。众学生不由发出一阵赞叹，艳羡柳夏清的艳福不浅。哎，他们要知道秦毅是个二十三的大男人，不知该露出怎么惊世骇俗的表情。
“喂，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秦毅嬉皮笑脸道，“是不是又想我哥了？哼。整天就魂不守舍的。”
柳夏清心思冗杂地喟叹口气，秦毅的热情让他叫苦不迭，可秦毅一天不闹腾他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