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脑海里想的都是茜卡的问题,竟忘却了自己的困境。她顺从地跟着卡萨斯,下了许多级石阶,茫然地穿过大半个院落,直到看着他打开一扇大门,猛烈的阳光一下子照亮了里面昏暗的角落,她才清醒过来。
“出口就在这儿,”他轻声宣布,“你的牢笼打开了,我们通常将钥匙放在这里。”他把手伸到石门的壁龛里,将钥匙放在里面。“你不必再觉得自己是个犯人了。”
她抬起疑惑的眼睛,在他的脸上试图找到欺骗的痕迹。除了挑战的姿态,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穿过打开的门,走到平台上,站在她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莎拉的表情。那威仪的面具下,似乎并没有掩藏可恶的用心。
她梦想获得自由,但是绝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以这种方式。她曾经像个傻瓜似的想象着卡萨斯打开门并告诉她钥匙在哪儿时,她会体会到的片刻的兴奋。
赤裸裸的岩体山脉绵延向远,从人迹罕至的隘口山顶到谷底的距离几乎有一千英尺,那里隐约可见小村庄。用手挡住耀眼的阳光,她可以辨识出城堡的残垣断壁、大片的橄榄树林、广阔的田野、一望无际的庄稼,还有零星点缀着的山羊群。
“我猜想村子里不会有人懂英语吧。”她小声地说,在蓝天艳阳下打不起精神。
平台上有椅子,她过去坐下来。自从他把她带到这里,她的头脑就一直在转,不停考虑着逃跑的方式。但是,卡萨斯每次都有应对的方法,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然而,在事实面前,她从未感到过如此绝望。她不想听他懒洋洋地告诉自己这仅有的、最后的希望,就像西班牙早晨的迷雾一样在灼热的阳光下烟消云散。
“没有人曾斗胆试图走出这个山谷。况且山路如此崎岖,有一条路通往阿科斯,你从那里来,你知道那儿有多远。其他方向几乎无路可寻。这片山脉没有道路。”他向后靠了靠,看着她。莎拉从未看过如此险恶的人!这样将一切牢牢抓在自己手中的人!
痛苦袭遍她的全身。她感到危险无处不在,然而,又悄无声息、无以名状。
莎拉努力打起精神,憎恨自己那么轻易就跌入绝望。难道她会希望没半个小时就有公共汽车通往城堡吗?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监狱扩展了些而已。
莎拉失望地向他看去,卡萨斯点了点头,好象对她的表情很心满意足。“罗西亚一个小时后会准备好午餐,我以为忙于事务恐怕晚上才会回来。莎拉,届时我期望能与你公进晚餐。”
他转身离开,却留下强烈的男人气息经久不散,让莎拉无法思考。她边走下台阶,边想,是什么发生了改变。她知道一定有些什么,但是至于是什么改变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怎么改变的,就不得而知了。
只一刹那,意识的深处,灵犀一闪,有如天空中的流星。莎拉试图抓住它,然而它却转瞬而逝,留下心思恍惚的她。
莎拉对自己就这样放弃了逃跑的尝试很生气。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走回去坐在长廊里沉思,直到罗西亚摆上丰盛的午餐。对罗西亚的友好,她以微笑回应。在罗西亚善良的督促下,莎拉吞下以鸡蛋、火腿和虾为原料的沙拉,外加西班牙风味的冷米饭拌鱼子酱、土豆和百里香草,最后,又以清凉、美味的白葡萄酒滋润了自己的喉咙。
美味的食物会令她暂时忘却盘桓在头脑中的孤独和不愉快。她当然不会想念卡萨斯那种更坏事的陪伴的。她更不会因为他选择了去工作就用中被遗弃的感觉。他给了她有限的自由,让她看到了想要用脚逃出去是没有希望的,而且令他满意的是不必再劳神一天到晚看着她,他可以投身与更有趣也更有回报的事情了。
她很高兴,她严厉地告诉自己。高兴起来。
莎拉决定让自己好好睡个午觉,给自己的脑筋一个放松的机会,补足昨晚的睡眠不足。一沾上那可恶的、舒适的大床,她就立刻进入了梦乡。她睡了个长长的大觉,在夕阳余辉中起来,盘算着如何面对可恶的处境。
她一边洗着昨晚换下的内衣,一边迅速地思考着问题。将衣服放在绳上晾好,冲了个不被打扰的澡,穿上茜卡那身衣服,她不再介意她看上去不像平时的自己。
卡萨斯说他大概会在九点钟和她共进晚餐,她可以在这段空闲时间里,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莎拉像个影子遛过长长的套房、巨大的舞厅,以及小巧的、明显用于家庭聚会的客厅。客厅里面按有用于防火的壁炉设施。她不明白,这对兄妹在这里怎样度过一天?又有什么能给他们带来欢乐呢?他们的父母究竟在哪里?据说他们的家族在这里已经数代,难道他们的父母只在圣诞节回来吗?她好不奇怪。
一路思索着,她徜徉在城堡的大院里,头顶的蓝天变成墨黑,她试着拭掉心头的孤寂而走回套房。当她看见卡萨斯站在一扇开启的窗户前时,心里忽地有一种解脱感仿佛血管里的血液,因欢快而流动加速。
远山的风吹拂着他的黑发。卡萨斯缓铪转过身子,眼睛透着沉思,眉毛紧锁,神情好象停留在很远的地方。莎拉想,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奇怪何以那双眼睛为什么那么痛苦。
“好的,”他轻轻摇摇头,仿佛要拂去什么情绪的干扰,“罗西亚和马可斯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晚餐。通常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在这儿用餐。”
她点点头,咬着下嘴唇,想告诉他今天并不是他一个人,她不是在这里吗?
但实际上他是独自一个人。她不算。她的在场可能会使他在挑衅、指责和挑逗她时获得一点乐趣。然而此时他没有这份心情,她的在场只不过起到一种刺激的作用。
他一定正在为茜卡担忧,想知道她安全与否,有没有受到伤害,是不是发现自己只是皮埃尔众多情人中的一员,决不比一个令皮埃尔激动一时的地方更能引起他的关注。
或许他的关心更深、更冷酷。没准儿他已为茜卡安排了一桩王室婚姻,一旦那前程似锦的新郎发现新娘是如此地被毁了,这桩婚事就吹了,“毁”是他曾经用过的字眼。
她的迷茫一定被卡萨斯看在了眼里。因为他的目光变得热烈起来,随即他又给了她一个磁力迸射的微笑。突如其来地,她的双臂被环住,他附下身子吻了她,在他隐秘的男性磁力下,两个人不由自主地缱绻在一起。
莎拉恐惧地将手握成拳头,抵住他下俯的身体,试图挣脱出来。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一直潜伏的、无以名状的危险是什么了?那就是,她被他的身体所强烈吸引,如此危险,那是她在别的男人那里从未感觉到的。从一开始,这吸引力就存在,并且与日俱增。
她必须把握好自己,根除这个念头,提醒自己,他是个怎样的混蛋。在狂野、迷人、性感的拉丁人外表下,他是个如此冷酷、不可理喻的家伙。
莎拉止住思考,并不看他,卡萨斯温柔地笑着,用手示意她坐在沙发上。她整理一下衣襟,昂然走到他的对面,正襟危坐,手放在膝盖上。“我想我们该开诚布公地谈一下了。你知道,把我关在这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也没说是开玩笑。”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嘴角一弯,“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发现你冷得像块冰,我不至于傻到将你当作玩笑对待。事实上,我对你所表现的诸多不凡的品质深表敬意。”
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都不打算追问下去。卡萨斯坐得越来越近,令莎拉因紧张而全身僵直。如果她先移开,就意味着他知道他已经对她产生了影响,危险会变本加厉,更加难以忍受。她必须很冷漠,装作毫无察觉。
“那么也许你会尊重我不得不说的话,皮埃尔要在数星期后才能收到你的留言,而且,也不能保证他一定会做出回应。”
“一个男人会不关心自己女儿正处于困境吗?怎么会呢?”
卡萨斯没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儿,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他的手慢慢地环绕过来,触摸着她,直触到她灵魂的深处。他用修长的手指缓缓抚弄着她的一缕头发,享受那如丝的感觉。他真是个极爱与人身体接触的男人!
“父亲甚至都不喜欢我,”莎拉小声嘟囔着,“我们俩截然不同,互不欣赏。字我母亲去世后,他就将我送到了寄宿学校。我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