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甚至都不喜欢我,”莎拉小声嘟囔着,“我们俩截然不同,互不欣赏。字我母亲去世后,他就将我送到了寄宿学校。我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想帮他节制自己的行为,但无济于事。美酒、女人、创作,他从不认为自己的行为不够得体。”她忽地打住,“当然,那是另外的故事。”她做了个拒绝的手势,希望他别再碰她的头发,那有些,有些……“说到点子上,他是靠灵感生活,要知道他有些丰富的、取之不尽的灵感。正如你说的,我虽然是他的女儿,却更愿意选择过一种用脑筋思考、靠专业吃饭、有报酬的生活。我父亲是不会为了我而放弃眼前的快乐的,所以,你不如放了我吧。”
“不,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他的手指继续抚弄着她的头发,“你是在试图告诉我,你是没有感情的、不折不扣的、没有性别的机器人,是吗?”
卡萨斯又靠近了一点,手滑向她的头顶,转过她的头,与他面对着面,让她直看到那熠熠闪光的黑眼睛的深处。他说:“你很会保护自己,莎乐美,但我了解你甚于你自己。因为我了解激情,我能轻易地辨别出激情的所在。我能看见激情就埋葬在你的内心里,它正冲着我唱歌,它挣扎着,欲冲出被束缚的、无性别的外表伪装,来迎接我们的会面。”
他的手温热,她不自觉地掉转头,脸颊绯红,“请不要再叫我莎乐美。我的名字是—;—;”
“莎乐美。”他慵懒地打断了她,手从她的腰间滑下,触到她裸露的腹部。“我可以为你指出吗?这个名字,比你所认为的更适合你。”
不!她的头脑一再地说不。天呀!他的手竟有意无意地滑向她的胸口。
莎拉觉得血液上冲,狂野而任性。她感到温热的急流席卷她全身的没一个毛孔,舔舐着她的躯体,令她无助得要瘫倒。他搂着她的脖子,头倾向前,嘴唇抵在她的唇上。她感到一阵阵激情的热度,那奇袭而来的、芳香的风中之吻。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震惊之余,她大睁着眼睛,为自己失态的表现而悔恨万分。
卡萨斯缓缓坐直身体,笑容里潜着阴谋。他懒散到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搭在椅子背上,吩咐道:“请进来。”
莎拉以前从未看见任何人像现在看见罗西亚那样高兴,当然,一起出现的还有她的儿子马可斯。他们正有条不紊地摆上很多道菜。她有可以正常地呼吸了。
莎拉将他的手从膝盖上拂去,移动身体,尽量远地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她希望自己看上去并不狂热。当卡萨斯站起身来,走到桌边一边打开葡萄酒,一边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着什么,莎拉有些害怕。马可斯向她投以深深的、奇怪复杂的目光。
他看上去还不到十八岁,纤细,很黑,眉目有点像个女氦,但眼神却完全是那种纯粹男性的好奇,表情既是赞同又不赞同,让人捉摸不透。
罗西亚一定向他说起过这个被关在套房里的主人的新情人。从他那打量的眼神中,可以猜到她的外表不符合他心目中的想象。但是她身上缀满饰物的典型女性服装却恰恰证明了她的身份。
这正是这个卑鄙家伙让她这样打扮的原因!她的紧张慌乱,更佐证了他对她住在这儿曾给雇员作出的解释。如果她与他针锋相对,坐在房间的另一边,他的伪装就会不攻自破。
下一次,他再胆敢冒犯,她一定要有所准备,毫不犹豫地给他一记耳光。
“来,这里坐,我们开始用餐。”他的话仿佛给莎拉的太阳穴一记重击,让她头晕目眩。罪恶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今天晚上,我们将不会再被打扰。”此刻她觉得,仿佛就是小红帽遇见了大灰狼。
刚才的情形不会再发生,她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冷却他那突发的热忱,他别再想愚弄她。
莎拉冷静地坐在他的对面,接过他逐一递过的盘子,尽管她没有一丁点儿胃口。当他们坐稳就绪,莎拉平静得予还击。
“看来你不会相信,皮埃尔是不会为了营救我,而舍弃你那泪水涟涟、悔恨不已的妹妹的。那么,不妨让我来推断,或许是你妹妹根本就拒绝回到这里。”
她面无表情,两眼盯着在她手指中转来转去的高脚葡萄酒酒杯,不让对面的突然沉寂打扰了她的情绪。这是他应得的。
“毕竟,”莎拉接着说,“皮埃尔和茜卡现在站在同一立场上是无可置疑的。她或许现在正在庆幸从公主变为了真正自由的女人,庆幸远离了这个没有邪恶和污染的、可爱的却于世隔绝的孤独地方,庆幸可以随心所欲地穿自己想穿的衣服。这儿看上去没什么让她留恋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回来?何况,眼下正有人在教她如何生活!”
“你难道会饶恕一个老头对她所做的一切吗?”他将刀叉扔在盘子里,暴怒的神情差点儿将她震得跳了起来。她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愤怒冰冷得让她冷至骨髓。不过愤怒起码使他忘记了性感的示爱,对莎拉而言,为了她内心的平静和自尊,这是惟一要紧的。
“不,”她平静地说,“我不会饶恕。但据我所知,皮埃尔的绯闻,一向都是与一些年纪大的成熟女性有关,她们大多数是寡妇。”
“寡妇?”他反讽道,“你难道忘了桃丽丝吗?她的第三、还是第四任丈夫不就是因为你父亲与她有染而抛弃了她吗?”
忘记?她怎会忘记这公开的羞辱?
那大概发生在她母亲去世后十二个月,父亲与女影星的亲密照片在小报上沸沸扬雅观内。她当时正以勤勉的学习、良好的举止努力赢得老师的信任。然而,她还是听到周围的一些风言风语。甚至有小报上的照片被贴在她的床头。为了不被别人误解,认为她也继承了皮埃尔的衣钵将生活搞得一团糟,她下定决心永不让感情因素在她的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
至今,莎拉也不会改变这一原则。她继续直视着卡萨斯的眼睛,好象他的话根本没有意义,她接着说:“你很替茜卡担忧,这我能理解。但很不幸的是,她遇上了皮埃尔这号人。你父母一定会感到羞耻的,你得承认,如果你保护好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你的推论太多了,小姐。”卡萨斯的拳头擂在桌上,玻璃杯乱跳,“茜卡和我都没有了父母。五年前母亲去世时,我发誓说要带好茜卡。我继承了父亲的基因,为此,我很自豪。但至于茜卡,她不应该继承父亲的吉卜赛血统—;—;这是我母亲的期望。这不适合她!我们尽量不使她受其影响,但你却坐在这儿告诉我,我错了!”
他浑厚的声音因愤怒而变为低吼,眼睛象是挑衅的武器。莎拉扬着头,直面他,他决吓不倒她。原来,他的父亲是吉卜赛人,真有趣,怪不得他喜怒无常。换个时间,在不会被他拧断脖子的时候,她一定要刨根问底。
莎拉不住提醒自己,对他的好奇仅只是出于策略需要。他暴怒着从桌前跳了起来,令她不由地发颤,卡萨斯说:“我受够了这一天。现在要去睡觉了。”抓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前行,“你想必也想睡觉吧。我命令你,不要再发出一个字眼。一个也不可以!否则,后果自负!”
第九章
卡萨斯说他受够了这一天,难道她就不是吗?!他以为就单单他有强烈的情感?如果有人有火气,那该是她!
莎拉想发脾气给他看看。那一定很有趣!被拖向卧室的时候,莎拉这样想着。不要以为他正在气头上,就能威胁她,就能迫使她象个角落里落难的耗子一样缄口不语!
莎拉的眼里闪着防备,她将他的手指一只一只掰离她的胳膊。她想告诉他休想再与她同床。因为她决不肯再这样做。然而,他目光冰冷、眉头紧锁的神情让她止住了话题。
这风暴般的脾气,是因为她斗胆指出,他对妹妹的过分呵护和沙文主义的态度是致使他妹妹背叛出走的潜在原因。
他的狂暴愤怒并不能使她害怕,她的目光迎上去,盯着他的眼睛,蓝色的眼睛正视着他的黑眼眸。相反,在她眼里,他从未这样脆弱过。出乎她自己的意料,看着他,她的心就会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融化掉一样。她真想走过去拥抱他,轻声安慰他一切都会变好,她甚至想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