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却也知道成亲这么久还未……”语不能述,她埋首在于夏之膝上,失声哭了起来,“知道那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大的羞辱……夏之,我要怎么办……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
于夏之心疼地抚摸苏锦凉颤动的双肩,她心内怆然,一时也只顾着感慨,忘了说话。
室内依稀能听见远处卫灼然暴怒的声音,间或夹着,东西摔碎,女孩的哭声。
良久,她淡淡笑着,用舒和平静的语气告诉她:“你不是他,怎知那对他就是羞辱呢?他爱着你,便甘心了爱你的所有,不论是动人美好、还是煎熬辛苦,对他来说……都是甜蜜的。”
她摸了摸苏锦凉微湿的发,笑起来:“你啊,老是这个样子,胡思乱想,给自己添麻烦。”
苏锦凉摇摇头,没有听进去:“我不想给自己的自私找借口,夏之……这么久了,都这么久了,为什么我还不能……”
“因为你在逃避。”于夏之直视着她的眼睛,字字锐利如刀,“你只是把心关上了,不念不想不爱不恨,你根本没有忘掉他!”
她一怔,像被巨斧劈中,愣愣地松开手,垂进冰冷的池里。
小绺湿发垂在眼前,往日里最是动人的明目,此刻变得红肿不堪,失去了所有光彩。
“锦凉,勇敢一点。”于夏之握住她的手,池水湿嗒嗒地轻响,“我好想念以前的你……不过是一次失败,你还可以幸福。”
苏锦凉默默地抬起眼,看见那双真诚恳切的眸子,半晌,心下微动,轻轻道:“那你呢?”
于夏之被这问题问住,不能言语,好'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久,她才惨然笑着摇了摇头,多是无奈。
“这件事,我一个人也没有说……”她握住苏锦凉的手放在自己微起的小腹上,连唇角都苍白了,“我想,这是命,生死我都躲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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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灼然进来的时候,她们都没有再说话了,像碰到了什么不能被提起的事情,静默得可怕。
卫灼然在担忧地立在门口,不知如何自处,于夏之见他来了,缓步起身过去,颔首低语:“已经没事了……”
她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最后也只能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卫灼然立在那一室静默,看见水池中独余她孤零零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中所有的怒火、羞愧还有那些准备好迫不及待的辩解,忽然全跑空了。
他微叹口气,轻步走过去。
室里很静,夜风鼓吹着白绢的窗,窸窣作响。
他掀袍下水,池水冰冷,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凉。
她背身坐在前面,以极防备的姿态紧紧抱膝,固执得不让他靠近半分。颈背是雪净的柔白,绸缎般光滑,让人不忍碰触,清水亘映于纤腰,她的倒影浅浅,薄如云。
松挽的青丝沾了水,湿嗒嗒了无生气地垂贴着后颈。她的颈很细很柔,可偏偏又倔强得不肯为任何人低头。
只有那一对肩胛,因她身体的过于紧绷而微微凸起,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卫灼然轻轻一笑,拿起池阶边的绸巾,沾湿了拭上去,她防备极深,陡然一颤,惊起花花的水声,本能将膝抱得更紧。
卫灼然仍旧只是淡笑着,徐缓替她擦拭颈背,他动作很轻,像面对着一捧香雪,大力便会将她化了。
室里只余下涟涟的水声,随着他的动作起落。
渐渐地,她也安宁下来,不再戒备,僵硬的身体开始有了柔美的弧度。
他抬手解开她的发,倏地全垂曳进清水里,他梳头时不禁哑然:“小锦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啊……”
她亦在心内喟叹:是啊……都这么长了,当初还不知是为谁而留的呢……
四方浴池,红纱宫灯。低浮的香气随着轻吹的帘幔缓缓流涌,他们坐在冰凉的池里,他替她梳头。
时间真的好快,当初她还只是浑身沐血的少女,头发比男人还短,抱着重伤不省的少年傻傻往别人圈套里撞,可就是那个月夜下的惊惶一望,让他甘心栽了进去,再没出来。
他的心宁得如池水一般,撇去了所有的患得患失,无比坦然。
两个人,如此时这样,她安静地在他身边,他替她梳头,就很好。
他淡笑起来,觉得很幸福。
“好想看着你长大……”他轻轻擦过她如雪的肩背,淡淡笑着,像在自言自语,“从你还不会说话开始,到学会走路,学会对人好,在你还没受伤、来不及辩善恶之前,就在你的身边。”
绸巾坠入水中,缓缓沉至池底。
卫灼然环过她的纤腰,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惹出哗哗的水声。
她很顺从,面上有一小点怆然,像才哭过。
他把下巴枕在她柔软的发上,像在专注地想着什么事情,竟似初阳般笑了起来:“那样……便可陪着你长大了,让你的世界里一开始就只有我,来不及认识别人。”
星云更迭,朗月悬于天上,碧枝生翠。
他抱她出水,净身更衣。
在凉水里呆得太久,怕她着凉,他又给她裹了一席厚厚的猩红绒毯。
夜里很静,经过伊始的那场大闹,府中已没人再敢闲逛,都本分地呆在屋里。
他抱着她走过长廊,清澈的月光像被打碎的水银,顺着屋檐三两点滴在地上。
苏锦凉听见他安静的脚步声,不自主往他怀里偎近了些,他的心跳有力,呼吸绵长,她轻轻贴着,连一丝夜风都觉不到,很安心。
苏锦凉闭上眼,固执地圈紧他温热的颈项,藕粉的袖管轻垂下来,露出似雪的莲臂。
花木草深,他抱着她走过庭院,月光如传说般深沉隽秘,砌在秋千上,满地的霜华。
他的背影像用石膏刻出的雕塑,她在他怀里,墨发顺着猩红绒毯如瀑泄下,那么长,像相思一样长。
穿过庭院,就是幽兰,他的卧房。说起来,却更像是她的了,自己每每入此,都是匆匆。
卫灼然进门前抬头望了一眼,四月雪高伫在清夜里,沉默安静。
他想,就是这些日子,快要开花了罢。
他拨亮烛台,将她轻放在榻上,替她掖好锦被。
再熟悉不过的流程,他甚至不用迟疑就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干什么。
他抚了抚她的脸,当做是告别,便起身离开。
可她却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你今天晚上仍有许多事么?”
这是今夜她同他说的第一句话,意外的开口,声音像涧泉般好听。
苏锦凉坐起了身子,拉住他的手,双目清亮有神,没有半分游疑地看着他。
卫灼然不明其意,侧回身子看她。
“如果不忙的话……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她静静地问。
突然涌进心来的莫大惊喜,他忙坐下来,面上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是太意外了吧……他竟在自己的卧房里会便得如此无所适从,不知该站还是坐,该在床沿还是对面的书桌旁,手是该放在榻上还是轻轻握住她的。
他还在胡思乱想,她却已静静地解开了他的衣襟。
卫灼然猛然明白过来她的意图,面色都变得苍白,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锦凉!”
她轻轻挣开,未抬头看他,只继续解下一粒盘扣,低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的话很轻,却很用力,像只是说给自己,告诫自己。
“我是自愿的……”
她好像很紧张,嘴唇微微有些颤抖,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