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里的那个小姑娘似乎现在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他似乎还记得她跟在他身后,每日里表哥表哥只叫唤的日子。
孟婉君扑入孟时骞的怀中,针线绣的墨竹摩在脸上痒痒的。怀中的温度灼热得让人害怕,可这害怕里又生出几分喜悦。她颤抖的身子像是出生的小鸟,“我想做你的妻。我想嫁你。时骞。”
锣鼓急促的敲打着,荣瑾死死咬着嘴唇,将嘴唇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红印子。又一次!又一次!难道她这辈子都逃不出那样的诅咒!
孟时骞的心中忽而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突然变了味道,说不清道不明。
“表妹,我只当你是我的表妹。我不曾想过有一日,你会同我说这样的话。”他淡淡推开怀中的人,尽量安抚道。
孟婉君拉着他的手,啜泣道:“表哥,我可以等你。但只求表哥你能让我留下来。不要送我去北边。”
孟时骞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道:“擦擦眼泪吧。哭坏了眼睛可不好。”
孟婉君接过帕子,紧紧贴在胸口,道:“表哥的情谊,婉君不会忘记的。”
孟时骞苦恼的望着她,还是忍不住微笑道:“日后想来,你必要觉得害羞了。”
“不,婉君,才不会。我只记得表哥的好,这一世都非表哥不嫁。”泪痕未干的脸庞,露出坚定的表情,像是雨后朝阳里玫瑰,有一种倔强的美丽。
天边黑蒙蒙的一片,夜空里轻纱笼罩,掩去了夜半的星光。荣瑾只觉得浑身冰凉,一颗心却热得发烫。里面的人声渐渐远去,女子娇俏,男子醇厚。
福儿和全儿略带担忧的看着荣瑾。福儿轻声道:“奶奶,可是要回去了?”
荣瑾摇摇头,从地上站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道:“继续听戏吧。”
主子既然发话了,她们做奴才的不能不从。听了不过一会儿,福儿又忍不住道:“奶奶,您当真不要紧?若是觉得累了,冷了。咱们立刻回去。这地方风太大了,对您的病不好。”
荣瑾笑着回头,没事人一般道:“我哪有什么病,不都是装出来的。你主子我身体好着呢。”为做保证,荣瑾还特意拍了拍胸脯。
福儿眉宇间依旧挂着惆怅,欲言又止。全儿拦住了她,开怀道:“奶奶说得是。您爱看多久,就看多久。我们陪着您。这年三十里,大家伙都得热热闹闹的。过会子,紫鸢和红玉来了。我们回房里再玩一通。”
荣瑾点点头,不再说话,一门心思看着台上的正在翻十八个跟斗的武生。
这出戏到底后面唱了什么,荣瑾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走过纷乱的雪地,天空飘起大雪。远远的圆月门里透出一丝亮光,灯火通明。有个人提着灯笼正在门口等着她。
那人白玉一般的脸庞温柔的笑着,远远的便瞧见了她,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的语气道:“你又来迟了。不知跑到哪里去玩了。再过两个时辰就该是大年初一了。你和我须得在院子里除岁呢。”
他伸出手想要拉她,她仓皇的避开了,对上他疑惑的眼。荣瑾扯出疲惫的笑容道:“我的手太凉了。”
他只浅笑,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到掌心道:“荣瑾,随我来。”
孟时骞领着荣瑾一路往里面走。自从上一回,他和她争执之后,他赌气许久不来见她,心里却越发的想念她。他似乎觉得照拂她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这一回,一定要好好的和她说,他需要一个妻。
眼前的人的背影高大和他的容颜完全不相符。荣瑾的手越发冰凉,她什么都不了解他。
孟时骞拉着荣瑾进了屋子。温暖的内室让荣瑾绷紧的心放松了许多。紫鸢和胭脂走上前来,帮荣瑾和孟时骞除去了外边罩着的披风。两人见孟时骞和荣瑾双手紧握,笑嘻嘻道:“老太太,早先的时候嫌弃家里太冷清了。我们瞧爷和奶奶那么恩爱,看来年外就能再添丁了。老太太定是合不拢嘴。”
大年三十里,下人们说些喜庆话,主子自然赏赐更多。孟时骞听得高兴,从荷包里取了一把金瓜子一人一半赏了她们。紫鸢笑眯眯道:“谢谢爷赏赐。紫鸢在这儿祝愿爷和奶奶三年抱两。”
胭脂不大会说话,只管着磕头谢了恩。
孟时骞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不同寻常的热度。荣瑾微微低下头,压住了心中异样。
昨天补更。晚上七点第一更,十点第二更。相信我吧,亲们。
六十四 欢情(上)
更新时间2012…4…3 22:10:29 字数:2069
肉来了,肉来了。大家接好了,真正的肉来了。
荣瑾不动声色的看着窗外。孟时骞似乎兴致极高,拉着荣瑾的手道:“开年春,听说你娘家姐妹要来。你可开心?”
“也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我在家里原本就不喜欢走动。她们来才是最开心的。能有个好归宿就是件好事儿。我家里的几位姐妹定会好好谢谢母亲的栽培的。”
孟时骞听她说的话,顿时神色一滞,半响,脸上的笑又缓缓荡漾开来道:“如此也是一桩美事儿。这四家会,你可想去参加?若是不想,便在府中静养吧。等到四月里,身子大好了。承德那边有个皇家狩猎场。到时候我带着你和宝儿一同去。你还骑过马吧?到时候请七戒好好教教你。”
荣瑾暗自垂了眼答道:“全凭夫君安排。”
孟时骞拉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转了身子对着房里的几个丫头吩咐道:“今儿是大年三十,将外边的人也叫进来吧。大家围坐一桌,说说话,开开心心的一同守岁。”
全儿和福儿挑了帘子出去,将外边园子里的两个粗使丫头两个粗使婆子和两个小厮一同带了进来。人一多,屋子里也不显得空荡荡了。
荣瑾似是回过神来,抬起头对着几个人笑道:“都不必拘谨。便是大伙儿说说话,逗逗趣儿。若是哄得爷开心了,赏你一个大红包。”
沁春居里的下人也知晓这里的主子好说话的很,只是当着孟时骞的面不敢造次。如今儿,见了这般吩咐,又有好处,都有些跃跃欲试。可谁都不敢第一个出头。
还是紫鸢先站出来,笑道:“爷若是不嫌弃,紫鸢倒是会唱些江南的歌谣。您若是欢喜,我便唱一曲儿给您听,可好?”
孟时骞拍手道:“先不论嫌弃,这江南吴曲多柔情。我只听得教坊歌姬有曾唱过,别有一番情致。你既然是江南出身,那便唱几首民歌来听听。”
紫鸢领命,做了福,清了清嗓子,软软的便唱开了:“溪水清清溪水长溪水两岸好呀么好风光哥哥呀;你上畈下畈勤插秧妹妹呀;东山西山采茶忙插秧插得喜洋洋采茶采得心花放插秧插得匀又快呀采得茶来满山香你追我赶不怕累呀敢与老天争春光哎呀争呀么争春光左采茶来右采茶双手两面一齐下一手先来一手后好比那两只公鸡争米上又下两个茶篓两膀挂两手采茶要分家摘了一回又一下头不晕(来)眼不花多又多(来)快又快年年丰收龙井茶啊!”
紫鸢的声音柔而脆,吴语民风,清亮动人。这歌声远远的便传远了。屋中众人顿时觉得心旷神怡,不禁被吴地民风所吸引,宛若见到了三四月里的采茶姑娘勤劳朴实的样子。
孟时骞拍手赞道:“真是好嗓子。赏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圆环玉佩道,“这是今年尚书府送来的环佩。南山里开凿出来的一块八尺高的玉石,经过工匠细心雕琢三年,才雕成了一副金戈铁马的壁画送入了皇上御书房摆着。这玉佩便是用这南山玉石里上好的料子做的。今日爷赏你了。这歌唱得好,该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