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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显然魏立峰……甚至叶达,都与我有同样的疑惑。
但之韫和荣他们却立刻转头对魏家大家长投以哀悼的眼神,露出深切的同情之色。
一直到后来,我亲眼目睹周蕙与魏立峰相处情形,才明白了这天丹的意思,并深深觉得小孩子绝对不能宠,尤其不能象魏立峰纵容丹那样——当然,这是后话。
那一晚,丹和他大哥在这之后的谈话,我未曾有幸亲耳所闻。
法赫通过CLIE传来消息,儒纳中枪。
我大惊,立即赶回城里。
这一天下来,克莱缔家族的格杀令固然被精准执行了近二十多小时,那些涉及绑架一案的非台面势力人物亦不可能坐以待毙——既然你要我死,我也不能让你独活。说实在的,这种“大家干脆拼个鱼死网破”的心态并不难理解。在经过突受狙杀、惊慌失措毫无章法的逃散回避和表面事态平稳后,预备与克莱缔家族做最后报复反扑的力量已经在重创中重新整肃完毕,开始了他们凝聚这最后实力的反击,而且同样采用暗杀狙击的方式,目标就锁定在克莱缔家族的中上层首领人物身上。
法赫身为克莱缔家族的三号人物,自然也在袭杀榜单之上。
狙击发生的时候,当时正“跟踪”他的儒纳无可避免地牵连在内——他没有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孤军奋战。负责狙击法赫的那方人马虽然准备充分,却无法达成目标。红鬼洛云绝非易与之辈,似儒纳那种级数的国际特警当真玩起命来,又何尝不是个煞星。西城街区那一场激烈枪战,不但制造出十二具当场毙命的尸体和十七名枪击伤患,还波及经过或停泊在事发地点附近的十数辆各种类型的车辆,劳动附近管区的一个纽约警察分局的干警们全体出动,凄厉的警笛响彻一夜。
这中间,儒纳左腰中了一枪,子弹直接穿透身体,因为擦到大血管,看上去有点吓人,但因为送治及时,其实不算大事。反而是法赫,原本绝对可以在警察赶到之前离开现场的他,因为不能放下受伤的儒纳,结果居然弄到被带到警局盘问的地步。
而且,由于格杀令的缘故,他虽然是遭到袭击的受害者,却被警方以当日城内多起凶杀案嫌疑人的身份直接拘留,扣住不放。作为他的权利,被拘留前可以打的那个电话,他没有打给自己的律师或贴身助手,而是直接打到CLIE找我,通知儒纳受伤的事,并要我把儒纳转到具CLIE影响力的私人医疗中心。
这是因为,一来,儒纳仍是纽约黑道上一大通缉对象,法赫担心记恨他的人会趁自己不能守在儒纳身边的时候对他下手。二来,由于格杀令的缘故,他也怕有人动不了自己,转而向他重视的人发难。
我接到消息,第一时间确定儒纳伤势无碍后,便按法赫要求的,直接把他转至纽约CLIE下属的诊疗医院。
刚刚处理好这件事,已经有纽约警察找上门来。
18、中
一番交涉下来,我才知道,纽约警方扣住法赫不放,并不仅仅因为“红鬼洛云”在为情隐退之前,曾涉入多桩谋杀悬案。他们正试图将他和儒纳受袭这件事一力指向“红鬼洛云依照格杀令射杀12人,重创包括凑巧介入并试图制止枪战的澳洲国际特警在内的17人”的局面。而且,他们甚至并无丝毫掩饰这一企图的意思。
一时间,我忽然意识到——在这样的时机下,只要我向纽约警方提供的口供稍有偏向,比如提一提下午丹特地叫我把儒纳叫出来跟着法赫的原因——于公,我将很容易的帮助这些纽约的同行……或者说,纽约前同行们就此轻而易举地将世界排行第三的职业猎人红鬼洛云永远的留在囹圄之中;于私,我也能很方便地让儒纳这个对他死缠烂打,令他吃苦良多的情人真正的就此彻底蒸发。
那一瞬间,若说我没一丝顺水推舟的念头,那绝对不是真的。
毕竟,我太清楚红鬼洛云对各国刑警司法界意味着什么——他虽不是两面豺狼那型的丧心病狂,可在“凶焰滔天”这点上也绝不承让多少。假如当初两面豺狼为丹所终结是值得全世界警察额手称庆的事,那么今天纽约警方若能将这红鬼洛云永远封印,亦足该杀鸡酬神。但……我真要为了终结一名被国际刑警组织列为全世界头50名危险人物的罪犯,而顺着这些前纽约同行的“明示”,成就一桩颠倒黑白的罪案吗?
我选择毫无保留地与纽约警方合作。
我详细、准确地把自己自下午接到丹的电话,离开圣…菲达庄园和儒纳汇合到与他分手为止的过程说明了一遍。我没有回避丹特地叫我叫出来的原因,但也没容与我打交道的那几位纽约干探回避在我和儒纳跟踪法赫的过程中,他根本无意、也没有袭击过任何人这一事实。
这些前同行们对我这样的合作应该是失望的。
其中一人在百般提示后,我依然表示“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之余,甚至与我道:“我们一直以为陈先生虽已退出警界,但你以抓捕罪犯,摒除奸恶为己任的追求并不会因此而改变,可显然……我们错了。”
的确。
他们与我接触前肯定已经了解过我的全套背景,只是显然漏掉了一点——我有时的确很象那种笨得有现成便宜都不懂得捡的人。
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以不择手段而成就的正义和司法公正,我还真没勇气去尝试。
有丹做现成榜样,我很怕似他那样患上失眠症,日日夜不能安寝。
是即是,非即非。
红鬼洛云或许足该坐电椅或被丢进很多个国家的联邦监狱服刑两百年,但他并不应在一桩自己本为受害者的流血事件中背负法律责任。
当然,我无意向这些前纽约同行们倾诉自己这一时刻的真正想法,即使他们带着对我的鄙视和不屑离开。
事后我才知道,法赫虽然放弃了联络自己律师的机会,但CLIE联系我的同时,也同时联系了他的律师。当我被纽约的同行们要求合作时,他的律师也正为保释他,与警方义正词严、舌灿莲花地交涉周旋着。在眼下克莱缔家族搅得美国东部黑道大乱的时节,他最终能在天明时分,出现在儒纳新的病房之中,除了他的身份实在敏感,我这个前海外警事特遣、EDEN前重案组组长,现CLIE行动总司令随身助手和儒纳的澳洲现役国际特警的口供无疑也起到了大作用——世事变幻无常,谁会想到,有一天,我陈栋尧居然会为红鬼洛云佐证清白,帮他摆脱囹圄?
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可……感叹一下总可以吧!尤其是当我站在病室门口,看到一出拘留所就直奔诊疗医院而来的法赫,与刚自紧急手术后的昏睡醒来不久的儒纳紧紧拥抱的时候——儒纳当初与法赫分手何尝不是刮骨疗毒般痛下了狠心?可现在……傻瓜都晓得这下子二人恐怕又得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