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成为魏氏最重要的供货商兼购买商。每次魏氏发生风波,丹在解决各式各样的问题和麻烦之余,动不动便会与道格提到格林。
我常在道格口中听到这样的嘀咕——“要不是有格林的定单……”
关系这样紧密的商业伙伴,大家的对手自然也是共同的。
魏氏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麦德林在美国东部布下的新一代企业尖兵——梅纳集团,它对格林而言同样是枚眼中钉。遇到争夺市场争夺定单的时候,或许是年轻的集团比较有活力,他们拼起来比魏氏还要凶。用道格的话来讲,也就是“现在其实全是他们顶在我们前头,我们反而好象成了二线”。那种厮杀早已远远超出“白热化”的程度,就算是我这样外行都看得出,两边斗得已经快失去幽默感。格林甚至创下过“一周连续开除了三个职员,就因为他们跟梅纳的雇员约会”的记录。
刚开始学着帮忙丹进行商业调查时,我还问过道格“这种合作的信赖基础到底是什么建立起来的?”,彼时北美业界甚至暗中称格林为“魏氏救生艇”,后来……后来我再也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太多特别的信息汇聚在一起,说明了太多的事实。就算是问,我也只是震惊之余,追着丹去问,“你们一直都知道,对吗?”
他说不是——至少在之韫结束旅行回到EDEN前不是。
作为韦恩集团的二号实权人物、之韫的闺中密友、圣…拉琪尔斯…荣的情人,苏雪在魏东平车祸发生后不久,按照之韫的要求,表面上以一个“叛弃者”的身份离开历居,暗地里以“金星”这个代号出面组织隶属韦恩的魏氏防御性外围工业集团,同时兼控纽约CLIE的事,丹一直不知内情,他知道这件事是在之韫回到EDEN因超负工作首次病发后。
彼时,他要她放弃这种等于慢性自杀的工作方式,她则因两面豺狼案发,获悉他与美国国防部的关系,惊痛担心之余,为了约束他,故意将整桩事向他摊了牌。她要他替她做那个最后的守秘人,以防自己在布置没真正完成前,就把计划带进棺材里。
之韫的计划是要建立一个庞大的防御性集团网络,以保证在任何状况下,魏氏都可以维持良性发展五十年。五十年后,魏立峰夫妇早就百年归老,丹他们也应已退休。无论如何做到这个程度,她都算是替魏东平做到他未能有机会去做到的事。至于真到那日,她本人还在不在,那并不重要。
这中间的最至关重要的中枢与核心的一环就是苏雪。
这对曾经一天一地的撑起韦恩初期的闺中密友,这一次准备一明一暗的布置好这个网络体系,且她们在计划之初并没打算告诉其他任何人。而且事情一始,除了密谋的两个女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不过,原本她们也并没打算要瞒住荣。
之韫觉得再大的秘密,要苏雪瞒住自己的枕边人是没有可能的,哪知事到临头,苏雪根本不晓得该怎么跟自己的情人解释自己要离开的原因,加上荣那个冲动易炸的个性,再凑上苏二小姐自己那副也不见得好到哪去的脾气……不晓得那算不算也是种机缘巧合,整件事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彻底失去控制,向一个最坏最彻底的方向一路冲到底,终于演变成外界知道的那个样子。
道格是在回到EDEN,被养父捉去帮手没多久,心里对此才有了一点底,泰虽然始终没有对此有过任何表示,但有时彻底的沉默也代表着某种程度的窥破,至于荣,或许等他最初的脾气过去,就已有点明白,他才是那个最早领悟的人……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事是无法挽回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何去妥当地挽回。
他们都或多或少地隐约知道了一点个中曲折,也在知道的同时,为了这个已既成事实的秘密,继续假作不知情的样子。相形之下,一天到晚杂务缠身的丹,不但知情最晚,且由于是从之韫口中获知的,他成为知道整件事得最多、最详细、最彻底的那个。
千万别说什么“知道总要比不知道的好”,或是“知道得多些总比一知半解来得要”,在我看来,这话实在应该倒过头来讲才对。
好象丹。
当他眼睁睁看着荣寝食不安,动不动自己暗中跑去费城、匹兹堡乱晃,可又不能接近那个他一直情不自禁想要接近的漂亮女人时,难道他能告诉他——苏雪当日根本没想过要与他分手,他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只因他当日质问时嗓门大了点,她二小姐脾气上来,再加上魏东平车祸后的巨大精神压力,才崩溃下来,与他翻了脸?
看着之氏家族上下为之韫的心脏病几乎没全体愁白了头发,对她始终不肯放弃工作百思不得其正解时,他难道能告诉他们——真正的原因是之韫早在当年的车祸后、从她自深度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已没了生存意志。一口气一忍至今,只是为了安排自己的身后事。那个防御性集团网络的计划,这是她生存的最后目的,为了在最后时限前完成,她绝对不会放弃那种慢性自杀式的超时工作?
每当养父母期盼的看着他,要求他和几个兄弟多多回家,希望他能够接下魏东平的棒子,甚至连那个与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的霍林小姐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还与那个冷血无心的女人在一起”、“EDEN有什么值得留念的”的时候,他真的能对着他们把那个“冷血无心”的女人的计划和盘托出?
作为一个真正终日跟着他,协助每一件工作、甚至知道他最黑暗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的助手,目睹一切,我觉得那个时期的丹,简直就似根被斩成数段,每一段还得两头烧的蜡烛,每时每刻熬的都是心血。
如果勉强说能有片刻安宁的时候,大概就是在墓园了。
无论时间多么仓促,手头有多么紧急的事情急待处理,丹每次经过纽约,离开前必定会去河西公墓,哪怕刚好是午夜,墓园早就关了门,上了锁,都照样翻过围墙铁门跑进去。
逗留的时间也不一定,有时匆匆十多分钟,有时是一两个小时。
通常我都在车上等他,只有几次,觉得安全状况有点不妥,才暗中自行掩入,即便如此,我也从没打扰过他。并不是他刻意这样要求过我,是我自己觉得他和那块碑之间完全没有他人介入的余地。
不象多数扫墓的人,丹并没有对着墓碑喃喃自语地习惯。
他从不说话,也不会带花去。
通常只是无言地凝视着碑上的字,有时站在那里,有时会坐下,有时会侧靠着那块碑,也时会跪蹲在大理石碑前,疲惫地将额角轻轻抵着,就好象正抵着一个人的肩头。
每到那时,我心头便会涌上一个强烈的感觉——我错了。
我一早犯下大错。
我忽略了一个人。
我认为一个死人纵然有一定的影响力,那也是有限的。
但是,我错了。
虽然他早在四年前就因车祸而意外亡故,但无形中,他一直都在。
至雷恩的出现,这种感觉可以说已到了一个空前的强烈状态。
五大湖流域的雷氏家族以重工业而出名,这个家族在美国北部政、经、司法界的地位和影响几乎等同纽约魏氏对美国东部的意义。雷恩作为这个家族财团的现任接掌人,是在五月时,以家族私人投资考察为由来到EDEN的。他正式与之韫有接触是在六月之家大小姐的婚礼上,而且在那之后,便对其摆出追逐之态。
不不不,我对之韫的私生活半点兴趣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