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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早就看到了我,但面上并未流露任何表情,反倒是环视整个房间后,看到那个声线较高的男人时,目光慢慢收缩,同一刻,空气中杀气大盛,一触即发的氛围逼得人几欲疯狂。
半晌,我才听到丹迟疑地轻问:“拉法,是你?”
“是我。”那是一声更加低可闻的叹息,稍后,被丹称作“拉法”的男人苦笑地道:“你看看,丹。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相信你也不能置信你我再见,竟然会是这样枪口对着枪口的局面。”在身后紧紧钳住我,用刀尖抵着我下巴的人,乘机厉声对丹道:“扔掉枪。”他一出声,我即认出,他就是前面那个声音较为低沉的人。
丹没有作声,过一会,他又问了一遍,“是你?拉法?”
那人再叹,“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么多年了,我也很多话要对你说,难道我们就非得这样交谈?把枪放下好吗,丹?”耳朵里的嗡嗡声越来越响,我集中精神,也只模糊地听到他恳求般地威胁道:“你的同伴在我手上,若你不希望他再有何损伤……把枪放下……只要你……我不会动他。”
他要丹怎样?
这该死不争气的耳朵……我暗暗发急,跟着便见丹向我望来,看到那双深奥神秘的黑眸,有一瞬间,耳朵里的杂音突然消失,周围安静下来,我的焦虑不晓得飞哪去了,五感一片蒙顿,只剩下心头啼笑皆非的感觉清晰异常——有没有搞错?我陈栋尧居然有一天也会被这些来路目的都不明的家伙拿来威胁丹?!而后,我看到丹向我极细微地使了个眼色,挨下去,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把手中的枪丢了出去。
我惊愕地微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至少有三把自动步枪的枪口直接顶上丹的脑袋,另外两支枪口对准他的后背,两支瞄准他的胸口和腰侧,还有两个人同时上前,手法老练地仔细将他从上往下,全身搜了一遍,将他的袖管暗袋中的飞刀,腰间的子弹、微型炸弹软泥、手雷、靴子里的匕首统统抄了出来。
搜身结束,对方那些彪形大汉表情明显地放松了很多,他们征询地望向自己老板,后者慢慢踱到丹的面前。我这才有机会正式看到他的样子。他一副典型的拉丁裔长相,可能比丹略矮一两公分,但整体来说,仍不失为一个十分吸引女性的英俊男人。最令我摸不到头脑的,还是他凝视丹的眼神——那眼神充满爱欲、渴慕、宠溺、怀念、愧疚、心虚、怨恨、激动……还有竭力隐藏的狂喜和某种豁出一切的疯狂。
复杂得不可思议。
就在那一刻,我的耳朵轰鸣起来,隔断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我看到他默默地站在丹面前片刻,稍后缓慢地与那些没有得到指示不敢有所松懈的手下说了句话,看口型应该是——你们以为象对普通高手这样简单的搜一搜就能解除持国天的所有武装?
他当着众人的面,以如同情人间爱抚般的手势,慢慢地再度把丹从头摸到脚,拆掉了他缝在领口内扁平如同商标的微型信号定位器,拔掉了缠在他两只袖扣底部发间的细小铁枝,脱下他的手表,打开表底盖,拿出一片贴在其内侧薄如蝉翼掀的软胶炸弹,掀开他金属皮带扣,取出嵌在反面的折式小刀,挑开他裤腰内侧的缝线,抽出一条四尺来长、直径只得0。5毫米的银镍合金丝,甚至连丹的鞋底都没放过,他将他的两只鞋根揭开,总共抽出六把与丹平时惯用样式相同的飞刀。
连同我在内,所有的人都看得两眼发直。别人或者只是惊讶,经过搜身,丹身上竟还暗藏着这么多威力十足的“小玩意”,相形之下,我却更吃惊这个叫“拉法”的人熟知丹藏匿武器的习惯方式的程度。
耳中的轰鸣减弱,我看着他把丹的两只鞋跟都彻底拆开,再无收获的最后,重新站直身体,将手按在丹的左胸前,“我知道,在这片肌理之下还植着一枚与你心脏同步跳动的生命信息发射器。如果可以,”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讲:“我一定会象刚才那样,亲手把它剜出来。”
他的话音很模糊,即便如此,那种怨毒的语气简直令我不寒而栗。
房间里静至落针可闻,几乎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因此有点僵硬,只有丹面不改色,仿佛被抄光所有武器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直到自己被至少七支枪指着押到长几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双脚都被铐在椅子的扶手和椅脚之上,才微一皱眉。
我脑中飞快的转过几个脱身的方案,但都最终无法成行。
自己脱身不难,只要身后那只金刚移开顶住我下巴的刀尖,甚至……他不移开也可以,可是丹……各种尺寸特制的手铐象组连续的钢环一样将他双手从手指到前臂中部都紧紧地固定在扶手上,双脚也以同样的固定方式一直被铐到膝盖之下……我不落痕迹地仔细打量丹坐着的那把椅子,如果打碎它……心底旋即升起苦笑,倘若没料错,那把椅子恐怕只有表层是木质的,里面怕全是实钢,除非有人用钥匙打开这些镣铐,真没人能自行挣脱这样的桎梏……丹又被抄出了所有武器……最失策莫过去先前自动放弃武器了,到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懊悔吧!
我模糊地听到丹的冷讽,“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丹,我绝无伤害你的意思,只希望你能安静……千万不要盲目挣扎……这些虽不是记忆合金打造的,挣扎起来仍会令你受伤的,我知道你的倔强,但请你千万多多爱护自己一点。”
真难为丹在这样的猫哭耗子之下,还能保持风度,“好声好气”地问:“你现在可以放开我的人么?”
“呵,那当然。杰士洛。”那怪人喊一声。
身后那个金刚,立刻听命,移开刀尖。他似乎原本想将我的手重新反铐起来,但又怕松开我会令我有机可乘,瞄到房间窗台边勾窗帘的钢钩,居然将我拖过去,把铐着我双手的手铐挂了上去,这样一来,我等于被半吊了起来,高度还该死的刚好让我足尖只能微微触地。这是个最难变出花样的姿势。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因为那个终于转到我面前的家伙看我的眼中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得意洋洋。
大局已定,看着那些保镖模样的大汉们离开房间,只剩下两个人和金刚先生留在房间里,明明是反手的好机会,偏偏此刻又动弹不得……我暗暗咒骂不已。那个杰士洛个子简直可以跟儒纳法赫一拼高下。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强烈地希望那两个大块头Gay佬也在这里,若他们在,战局应该会有所改变的吧?可是……不管怎么说,对方又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行动,提早布下这种请君入瓮的陷阱的?
丹显然比我更早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他问拉法:“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