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剑唱歌看雪飘落
夜雨阑珊笛声却寂寞”
潮汐轻微的推进声缓缓而来,成为歌曲最自然的伴奏。仰头,抑制住将要奔流的泪水,嘴角翘起。
周韶姐姐,你说,不可以流泪,流泪了会将妆容化掉。我听你的话,每天都化妆,为的是不让自己流泪。可是,心底的凄楚和寂寞又该怎么排泄?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同类,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的了解我、包容我,即使是龙靓姐姐,即使是苏轼,每个人,都只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那个能够相伴一生的人,那个血肉相连的人,永远的去了,再也不会有,再也不会有。
潮汐模糊了视线,歌声空灵如月色。
“海雾弥漫了天河在何处
是谁对月流珠
碧海波澜
找不到归去的路
沧海月明梦织成锦书”
我究竟为何会在这个世界上?又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留下吗?这里终究不是我的世界,满世界的人,却没有一个知晓我啊!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是个异类啊!回去吗?可是又怎样才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是一场梦吗?怎么会有这么凄凉漫长的梦?若不是梦,为什么哥哥要离我而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清冷的月光透过翘起的檐角投下一块阴影,掩盖了莫惜的半边面容。莫惜望月而歌,茕茕独立,侵染一身月华光泽,有风轻扬,素衣缟袂,飘然若仙。
空灵凄凉的歌声滑入月色中便立即消失于无形,让人不由恍惚,似乎歌声本来就不存在,又似乎从海上仙山传来。一曲终了,整个亭内人人皆恍如梦中,整个海堤上的人也都静了下来。
夜,静极了,月,亮极了,一切,都似乎那么恍惚,遥远而不真实。
蓦地,一缕箫声于无可寻觅处响起,如海上孤月光,缓缓流淌,清而不凄,柔而不伤,似乎慰藉着孤寂的月华。
“哥哥!”莫惜回过身来,惊呼一声,心跳到嗓子眼,飞奔而出。
仙道吴复古
“哥哥!哥哥!哥哥!”跑出观景亭,在人群中寻觅着,呼喊着,最终找到了箫声的所在。海塘高处,海堤边缘,一个白袍道人临风而立,正全神贯注的吹奏着一杆洞箫。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宛如世外之人。
莫惜绝望伏地,抑制许久的泪终于洒落一地。
“慕雪姑娘。”身后一声微微叹息,熟悉的温暖从肩头传来。
“眉州苏子瞻?”箫声停下,白袍道人转身微笑问道。
“正是。不知老先生是?”苏轼疑惑问道。
“贫道吴复古。”白袍道人微笑。
“原来是吴道长,失敬失敬!先生一曲洞箫真如天人之音!”苏轼笑赞。
吴复古微笑点头,又伸手扶起莫惜:“斯人已逝,姑娘应自处节哀,勿要搅扰魂灵。”
莫惜惊愕的望着他,迟疑的后退两步。吴复古的眼睛平和而温润,但是,却有一种穿透灵魂的感觉,好像,在他的眼里,自己只是一缕孤魂。
“姑娘明日可到天庆观一晤么?”吴复古淡淡而笑。
“我不信道。”莫惜淡淡一句,回避他的目光,淡淡一声:“道长和大人有话要谈,慕雪告退了。”说罢,转身便走。
回到亭内,已经平复了情绪,向众人致歉,陈襄倒也没说什么。龙靓转移话题,让众人又玩起酒令来。苏轼却许久才回来,似乎和吴复古谈得颇为尽兴,一脸欣喜之色。
陈襄自然又罚苏轼作诗,苏轼也不推辞,大笔一挥,五首诗洋洋洒洒而出:
“定知玉兔十分圆,已作霜风九月寒。
寄语重门休上钥,夜潮留向月中看。
万人鼓噪慑吴侬,犹似浮江老阿童。
欲识潮头高几许,越山浑在浪花中。
江边身世两悠悠,久与沧波共白头。
造物亦知人易老,故教江水更西流。
吴儿生长狎涛渊,冒利轻生不自怜。
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
江神河伯两醯鸡,海若东来气吐霓。
安得夫差水犀手,三千强弩射潮低。”
最后一诗却用了他自己刚才杜撰的吴越王以弓弯射潮头与海神战的典故。
几位会唱歌的官妓一人唱一首,不多时,夜已深了,海风渐起,毕竟已是中秋,晚上气温较低,莫惜白日在海潮里“游泳”了一次,风吹在身上,不由受寒,憋不住打了个喷嚏。
苏轼看莫惜本来意兴阑珊,心情低落的模样,便借此请求陈襄让莫惜先回去。陈襄含笑答应,莫惜便告辞了众人,随着小丫头红杏一起乘马车回去。
第6卷
威逼与利诱 (1)
“慕雪小姐,张司监家宴,有请小姐献歌。”莫惜正在车上昏昏沉沉的,马车陡然停住,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慕雪小姐受了寒,正要回去呢!”红杏掀开车帘,向外边人道。
“长官召唤,竟敢诿推,好大的架子!”门外男子冷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