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真上乘之作也!”
“哈哈哈——”
那名老者一听这句话很是得意,摸着长长的白胡子道:
“老夫从来都只画鸟兽虫鱼,最近忽然迷上了人物,便试他一试,看来画者,通也!”
“先生说得极对。所谓通一而知其三,便是这个道理。何况作画技法都已熟炼,画出的只是形体不一罢了。”
“嗯,说得不错。诶,你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生孙佩之。”
“哦?孙佩之?你……父亲可是唤作孙洛?”
“先生怎知?我父亲确实叫孙洛,曾经在路州做过知府。”
“嗯,那便是他了。”
老者眼露迷茫似乎正在回忆着什么,只听他说:
“你父亲很有才华啊!只是……唉!可惜了!”
孙佩之见他脸上露出悲痛的神色,心下猜测着他与父亲的关系。
“对了,听说你今年要参加春闱?”
“哦!正是!”
“那便好,你且就在我江府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这是老夫的小书童江颜,以后有什么事你便与他讲也是一样。”
“谢谢先生!”
孙佩之对着江渚淳又是一拜。
“不用客气,想当年你父亲升做知府之后,我有幸在路州与他相识,与他曾泛舟游湖,同行的还有李府的公子李元蔚。可惜啊可惜!两个如此才华之人,一个远逝
一个消失!幸得有老张介绍你来,你尽管去安心备考罢!相信李洛的儿子定不比他差!”
孙佩之被他如此肯定的话语所激励,重重地点头答应。
出来之后,江颜便带着他去了厢房,安排他住下。
………………
“公子公子——”
“行啦,福儿,你可别再跟着我了,一会儿再上药也是一样的。”
“可、可是……”
“嗯?”忽然他瞥见站在房门口观望的孙佩之,唇角一勾,道,“要不你把药给我,让我自己抹上好了。”
“啊?公子自己怎么上药啊!”
“放心,公子我自有妙计。”
看戏的孙佩之看见那对丹凤眼对着自己邪邪一笑,忽然感觉背后一寒,连忙进了屋,不再去看那个人。
“哟,兄台竟然如此认真呐,不知小弟我有无打搅到你呢?”
嘴里说着如此抱歉的话语,自己却不管有无打搅到孙佩之,,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他的房间。
“还挺整齐的,兄台可真勤奋,其实这些完全可以让丫头们去整理,你尽管看着自己书去。”
孙佩之见他跟着进来,便知晓这书是没法看进去的,于是放下手中的《礼记》,沉声道:
“小事罢了,何必劳累那些小丫头。”
丹凤眼笑眯眯地支起下巴紧紧盯着他,道:
“原来你在看《礼记》呐,如何?瞧到哪儿啦?”
说到书,孙佩之顿时来了精神,拾起书,回答说:
“才刚复习完一遍,现在正在整理自己对儒学的见解,以自己的理解再去背诵《礼记》,如此记忆也深刻,也好炼炼手笔。因为先前早已看完《论语》、《大学》、《中庸》、《儒行》等书集,此时再观《礼记》便能将所有学习到的融于一炉,有了一整套的思想体系。我观此书,以礼乐为核心,涉及到政治、伦理、哲学、美学、教育、宗教、文化等各方面,对于现在甚至是以后,都有很重要的参考作用。所以有人传言《礼记》根本不值一读,只需精学《论语》之类便足矣,在我看来,这完全就是错误的观点!你看这一篇,古人所言就十分得理: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必也其听语乎,力不能问,然后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良冶之子,必学为裘,良弓之子,必学为箕,始驾马者反之,车在马前,君子察于此三者,可以有志于学矣……”
其实丹凤眼根本就没有听清孙佩之嘴中说的具体内容,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人风度翩翩,一如他第一次从梅树后面所见,浊世佳公子一个,侃侃而谈,再配以沉静稳重的略带着换声时期的沙哑嗓音,竟显得格外迷人。这让趴在椅背上的他昏昏欲眠,渐渐地,眼皮耸下
来,合上,沉沉睡了过去。而孙佩之完全没有发现,依旧不急不徐地念着书,谈着自己对书中的一些见解。
“不知兄台觉得如何?”
孙佩之想起那个人,便转身问他。一回头便看到安静沉睡的丹凤眼,他薄薄的唇角微微翘起,似乎梦见什么开心的事。孙佩之见了没有因他在自己说话时睡过去而生气,反而觉得他很坦率,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种阴阳怪调,他就浑身不舒服。可是没想到他睡着会如此可爱,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还有,细腻的皮肤……好像摸上一摸啊!
可是手去早于头脑一步,它已经扶摸上他的脸颊了。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沉睡中的那个人眼皮动了动,却并未睁开,任那张带着些微粗糙的皮肤磨蹭着自己的脸,甚至很享受地在那手掌里亲昵地蹭了蹭,继续他的美梦。
孙佩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紧紧抓着那只手,很是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对方可是个男人啊!可就算是女人也不能随意触碰啊!一想到此,心都乱了,连忙口中喃喃念叨道: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假睡中的丹凤眼终于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孙佩之却还是闭着眼,渐渐平静下自己杂乱的心。
“诶,你还真有趣,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就情不自禁摸了一把我这水灵灵的脸皮子嘛?你自责什么呢!”
一听到这话,孙佩之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起伏不定,赶紧过身背对着他,不停地念着《般若心经》。
“原来你对佛学也有研究啊!果真博学!对了,我还不知兄台叫什么名叫,可否告知小弟呢?”
孙佩之平静地睁开眼,面无表情地对他说:
“兄台,你该回去上药了,不然门外的小丫头该着急了。”
丹凤眼扫了眼不见一个人影的门外,遗憾地说:
“看来我家丫头都不理我了呢,不如请兄台帮我抹一下药?”
孙佩之右眼皮跳了跳,有种很不好预感,皱皱眉,实在不想帮他上,可是不上的话,看他那样子似乎能磨到下午,只得点头答应。
丹凤眼双眼一亮,忙站起身往孙佩之的床上走去。
“你要干什么?”
只见丹凤眼媚态之姿尽显,秋水流转,转身就脱去了那几层衣物。裸着斑驳的背,趴倒在床上,抬眼对惊吓过度的孙佩之挑眉道:
“自然是请兄台帮小弟上药啊!”
他这才看清他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更为刺目。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很轻很轻,生怕重了会弄疼他。痛心道:
“你这伤究竟是谁伤的?竟下了如此之重的手!”
丹凤眼嗤笑一声,自嘲道:
“所谓的‘三纲五常’罢了!”
一听,孙佩之便已明白他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让长辈祖宗家法给伺候了。于是便不再多问,一心拿药轻轻抹到他的背上去。
当他的手指触摸到光滑的皮肤时,两人都不禁一颤。如此细腻,孙佩之从来不知原来男人的皮肤也能这样好,虽然他仅仅摸过张语依的手,但是明显,手下的触感更佳。他的右手如同中了魔一般,不由得失去控制,轻轻抚摸着,好似初春躺于青草地上,那种毛茸茸的感觉。突然他觉得那些鞭痕是那样的刺眼,恨不得将这此鞭痕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对了,你还不曾告知我你叫什么名呢……”
蓦地,孙佩之听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从手下这人口里说出,看他那样子似乎很困。他平静下起伏不定的心,低声回答到:
“孙佩之。子小孙,‘采而佩之,奕奕清芳’中的佩之。”
“原来是佩之,‘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众香拱之,幽幽其芳。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以日以年,我行四方。文王梦熊,渭水泱泱。 采而佩之,奕奕清芳。雪霜茂茂,蕾蕾于冬,君子之守,子孙之昌。’佩之,佩之,真是好名字。你抹药真好,轻轻的,痒痒的,比福儿的技术都要好,明日、后日、大后日、大大后日,我还请你抹,好麽……好、好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