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被北京的一所学校录了,还挺好,正合我的心意。”
“你要去北京了啊?”
“对啊,终于要去北京了。”
冬至坐在者仁右边,也抱膝望着湖对岸的高楼:“其实我觉得你很可惜,高三本线那么多分……你当时要是填个武汉的三本是多好,武汉好多三本你都可以上。”
鸿雁在旁边:“就是说啊,你不要那些分,给我撒,我正好差几分。”
“给你给你都
给你,拿你家门神来交换。”者仁笑着拿草扔她。
“切……”
晚风送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精灵,吹落到她们三人身上。湖水的浅浅潮浪扑涌到小石滩上又沉退下去,留下簌簌的声音。他们躺在草地上,看墨蓝色的天空流坠疏朗的星星。
“冬至,你还没有说你的。”者仁轻声说。
“对啊,你怎么样了?”
“我……我可能要复读。”冬至漫不经心的说。
“为什么啊?”
“我妈说这些学校没什么好读的,叫我拿回档案。我爸不让我考空姐,说女孩子还是要读大学,空姐这条路以后不好走……让我明年考艺术,走音乐这条路。”
“其实你走音乐这条路也好。”
“嗯,毕竟我这么多年的钢琴基础在那里,二胡我也拉得可以,再读一年我也没什么意见,我觉得我高三没怎么努力。”
者仁问:“你愿意复读?”
“我觉得还好,没什么愿意不愿意,自己只考了这个分数,有什么办法呢?”
“我是打死也不会复读的,再经历一年我估计要疯……”
“唉,各人有各人的打算……”
者仁长叹一声:“唉……”
鸿雁躺在草地上忧伤地说:“那我们不是要分开了?”
冬至吸吸鼻子:“不要紧,寒假还会再见面。”
“嗯……”
那一天似乎很热。
画室放学后,小朋友有爷爷奶奶来接,者仁看着陆阳的妈妈把他接走,挥挥手跟他说再见。
思齐说:“你下午干嘛?”
“在家呆着,太热了。”
“是啊,我恨不得泡在水里。”
者仁笑:“你下午去哪?”
“他约我去游泳。”
“呦,挺好……”
“哈哈哈,别误会。”思齐憨憨地笑。
忽然手机响了。
者仁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那一晚的感觉又来了。站在画室楼下太阳倾泻无遗的操场上,面前是白晃晃一片的水泥地,好像晒得人发晕。者仁接了起来。
“喂?”他轻声地说。
“你好,是者仁吗?”手机那端传来普通话。
“是。”
“我这里是XXXX,我们看到了你的档案,请问你是确定来我们学校吗?如果确定的话,我们就提你的档案了。”
者仁忽然有一句话想要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不去了,我要复读。”
但是他没有。
静了三秒钟,他说:“是的,我要去。”
挂了电话,思齐问他怎么回事。
“没事,我要去北京了。”者仁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回到家之后,打开报纸,看见上面刊登了补录学校的信息。者仁隐隐从哪里听到,纸萱掉档了。
他拿起身边座机打她电话,她的声音显得失落而疲倦。
“是的,第一志愿掉了,我
现在要填一本补录的学校,要不然我只能掉去二本了。”
“你想没想过复读?”
“我是绝对不会复读的。你看了今天报纸没,有一个补录的学校,它没招满,英语单科分数有要求,我刚好符合,而且这个学校挺好的……就是学费很贵,一年要八万块钱,四年就是三十二万,加上生活费……”
纸萱沉默不语。
“那你怎么考虑的?”
“只能报这个了,要是去了二本,我这三年还有什么意义?”
“嗯,我等你消息……”
“挂了……”
放下报纸,者仁回书房,把所有和高考相关的东西搬到门厅,在小区大门口喊了个收破烂的,全部卖了。卖了十八块钱。
几张皱巴巴的纸捏在手上的时候,者仁嘴角轻轻一笑。
夜晚时候正在看电视,手机在书桌上震得响,者仁跑上去接,看是冬至,便很高兴地说:“在做什么啊?”
“者仁,你现在能不能出来啊?”
“可以啊,怎么了?”
“莐音不舒服,发生了一些事,她现在很伤心,你要不然过来安慰下她,我们在学校侧门。”
“哦,我现在过去。”
者仁穿上鞋,踩着月光出了门。夏天的夜晚没有风,只有蝉在一声又一声嘶鸣。
到了侧门,看见莐音正坐在花坛边沿,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冬至正在安慰她,鸿雁站在一边。
“你来了。”鸿雁说。
“怎么回事?”
冬至站起来,拉过者仁,鸿雁坐下去给莐音递了张餐巾纸。冬至站在阴影里,撇了下嘴,说:“前段时间莐音跟张天豪在一起了,他们去云南旅游,你应该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者仁望向冬至的眼睛。
“好好好,我现在讲你听撒。他们在一起之后,没让宴乐知道,现在宴乐知道了,她的姐妹都在骂莐音,还闹到我这里来了,你知道,我是好惹的?把她们挡了回去,其实我无所谓这种事,但是莐音很要面子,她受不了……”
“那莐音跟张天豪在一起的时候张天豪还在跟宴乐谈?”
“莐音说已经分了,但是宴乐说他们还没分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张天豪的手机上有给莐音的短信……”
“那张天豪怎么说?”
“联系不上他的人……你说他好不好笑,跟莐音去云南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帮莐音提,什么东西都帮莐音买,莐音跟我说他,不知道多温柔,回来之后,看宴乐跟她吵,莐音也质问他,他就变得很冷淡,今天下午发条短信给莐音,说分手。莐音说,‘好笑,我还没说什么,竟然是他先说分手。’”
“那当初宴乐和张天豪分手是谁提出来的呢?”
“听说是宴乐,我也不太清楚,各人有各人的说法,反正宴乐那边的
人把莐音骂死,莐音这边只有她一个人,我们都不太清楚,那边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者仁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宴乐联系了,她和张天豪的事自己也没有刻意打听,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纠葛。
“莐音现在要找张天豪问个清楚,约他到这里来,但是等了好久张天豪都不来,可能是躲着不见她。”
“啊……那我去安慰安慰她吧……”
者仁走过去,坐在莐音旁边。
“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想不通。”莐音压抑着愤怒说。
“想不通什么?”
“他怎么能这么贱,玩弄两边的人。”
“谁?”
“张天豪!那个烂人!”莐音咬牙说。
“你说哪个是烂人啊?”
者仁、莐音、冬至、鸿雁一起回头,张天豪站在远处的路灯下,瞪着眼睛,黑色的头发被灯火染得金黄。
☆、第四十一章
“你说哪个是烂人啊?”张天豪握着拳头走近,冬至把莐音拉到身边。
“说的就是你!”莐音大喊:“你还好意思答应!”
“老子信了你的邪!”张天豪冲了过来,者仁把莐音挡在身后,望着张天豪:“你有话好好说。”
莐音喊:“者仁,你让开,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她把者仁推开,仰起头望着张天豪:“你晓不晓得宴乐那边的人都在说我么丝?我以为你会护到我,会站在我这边,没想到你一声不吭,听她们骂,还跑去对宴乐说是我先追的你,你这样子是蛮好玩是么样?”
张天豪说:“你放屁!”
“我放屁?那你要不要把宴乐找出来对质?”
“我跟你说,你莫太邪了,你自己做了么丝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做么丝?”莐音急了,声音变得异常骇人:“你对宴乐做的那些事要我讲出来?”
张天豪怒了:“你敢讲!”
“我有么丝不敢!”
只听到清脆的一响,莐音的脸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冬至冲上前推开张天豪,张天豪把冬至的手重重一拉,冬至摔倒在地上。
者仁扑到张天豪身上,和张天豪打了起来。者仁只听到鸿雁的叫声、莐音的哭声混合在一起,满头的星光都摇曳了。
者仁浑身挂彩回到家的时候,爸妈已经睡着,他轻手轻脚回到卧室,在小厕所里洗了一下,便在凉席上躺下来。
窗外还有嘶闹的蝉鸣。屋子很黑,者仁看着挂灯的视线却无比清晰,比平常还要看得清楚些,连细微的灰尘都看得见。
过了几天招生结束,者仁打电话给纸萱,她说她已经补录上了那个学校,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她无力地重复一遍。
沨沨约者仁出去唱歌,当者仁进到流光溢彩的房间里,发现沙发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有好多不认识。认识的只有沨沨和恬静。
“小仁仁来了”,恬静兴奋地招手,一会儿又害羞地咬拳头。
“干嘛那么高兴。”者仁冲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