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李若溪脑内的警钟响起。
一个大夫能留下的,多半该是医书才对。
“那姐姐以前也常到那院子里吗?”李若溪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苏璨却终是觉出了平日里很少谈论琳琅的李若溪今天好奇的事情有点多。
“没有。”他模棱两可的道,“打从表叔离开,她就鲜少来过了。”
尽管如此,李若溪还是多留了层心思。
她还没忘记,她头上的伤是拜谁所赐。才流了许久的血才止住。
就算李琳琅不承认,她也能肯定,事情就是李琳琅做的!
那李琳琅现在若是要来查医书,是要干嘛?要捡起医术来报复她么?
“若溪,若溪?”苏璨的声音响了几次才将李若溪的思绪唤回来。李若溪勉强勾起一丝笑容,“怎么了夫君?”
“见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了?”苏璨不乏担忧的问。
虽然两人是强凑在一起,但他已经决定了负责,就不会随意糊弄。
“没什么。”李若溪笑出了几分虚弱,抬眼看见已经到了胭脂阁门前,素白的手指轻轻抵着伤口下方的太阳穴道,“头有些隐隐作痛,可能是累了。妾身,就先回去休息了。”
苏璨不疑有他,见她放开了自己的手臂倒松了口气,柔声道:“去吧。”
而后站在原地目送着李若溪进了屋子,再低头思忖了一下,他又抬脚折返,朝着寒烟苑走了回去。
此时琳琅还没正式查询书籍,就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寒烟苑内的所有物品陈设都保持着苏太医走前的模样,桌椅也是。后面她曾带着许多麻粗布过来将屋内陈设的东西遮盖住。此时将东西呈现出来,下面虽然没什么灰,粗布上的灰却是积了厚厚一层。
出将也默默的跟着忙活起来,将桌子上的麻布掀开,再到门外的院子里抖灰,搁在一旁,来来回回几趟才腾出个位置。
“坐吧。”琳琅对着一直站在门内做摆设的邵煜白道。
邵煜白没动,却被她直接按着肩坐在了椅子上。
“堂堂大将军若是晕倒在这,你让我怎么跟人交代?别又被人说是我下了毒,搞得我跟个见人就害的大毒物似的!”
出将见状。忙解释:“主子是近日频繁处理公事,没有休息好。这事不会怪罪到世子妃您的头上。”
“这得是休息的多不好啊?”琳琅皮笑肉不笑的抱胸斜睨邵煜白的胳膊,“能让伤口过了至少一个月都没痊愈。”
出将一噎,为难的看向邵煜白。
邵煜白则是抬起眸子,注视着琳琅:“继续,去找你要的东西。”
语气里几乎是在警告。
琳琅耸了耸肩,转身朝着另一头的书架走去。
她又不是光辉普照大地的圣母,懒得多管。
坐在屋子里,没了日光照射,倒能凉快一些。邵煜白摘下披风,不再遮掩的呈现出他受伤的手臂,上面血色又已蔓延出来,看得出将都觉得揪心。
“呼——”阖上眼眸长舒了一口气,卷起了面前一层细微的尘土。邵煜白微微眯起了眼,目光若有若无的朝着琳琅瞄去。
却是根本没把自己的伤看在眼里。
琳琅在层层书架里来回穿梭,因为不好将粗布全数掀开,就只能走到一处,悄悄的掀起一个角儿,抖抖灰从夹缝往里头秒一眼,看见竹简垂下的铭牌上写的什么,再放下去找另一个。
水疹不是常见的疾病,病发原因在这个年代也暂且还是未知,却是一个能要人命的恶疾。她记得舅舅曾经记录过部分相关的心得,她看了多少总会想起一些办法。
可惜寻了半天,也没找到想要的。反倒是呼吸之间夹杂着越来越多的飞灰。琳琅捂嘴咳了一声,呼扇着面前的灰往下一处走去,却在不经意时脚下被绊了一个趔趄,撞到了一个孤零零立在那里的书架。
“啊!”
琳琅吓得惊叫一声,伸手就想抓。可是偌大的书架向后倒去,她哪里抓得住?只能眼睁睁的听见竹简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哐!”一只胳膊抵住了往下倾倒的书架,却被竹简砸了个满怀。
刚出去接应水盆的出将被声响惊了个呆,端着盆风风火火的往回跑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邵煜白将书架扶正立好,这时候倒是不见眉头皱一下。只是惯用的手臂本就带着伤,此时又覆上了一层灰,在他注视手臂之时,透过粗布滑下竹简落地的书架空档,琳琅下意识的注视了他一会儿。
而后才慌慌张张的绕过来:“你怎么用受伤的胳膊挡啊!疼不疼啊你!”
面对她责备一样的语气,邵煜白淡淡道:“不疼。”
“骗谁呢你,当自己是铁做的啊?”琳琅一着急,就爱用语气词。强行捧着他的胳膊将上头的灰一层层吹落,隐约看见血水加上灰尘几乎和成了泥,琳琅的心里有些发沉。
“你们邵家出来的兵,怎么都跟傻子似的。”
出将听得心里一跳,忙看邵煜白的脸色,顺便提醒:“世子妃,慎言!”
琳琅也发觉自己吐槽错了人,尴尬的抿了抿唇,默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正好身边就有水和帕子,出门发现香儿在那望风还没走。转头对着在河道:“你去拿些绷带和棉布片来!”
香儿见状道:“还是奴婢去吧!”
“没事,让在河去就行。”琳琅说完就回了屋子里。
她信不过李若溪的人。
邵煜白刚要重新穿回披风,直接被琳琅挡了住:“伤口落灰也不管,你这条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小事而已。”邵煜白不在意的道。
伤一次是小事,一直伤着那还能算小事吗?
琳琅也不想在意,因为想管得多,牵扯到的责任就大。
但是,多看了几眼,她还是忍不住爪子发痒。
“你之前帮过我,刚才又帮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伤口变得严重。会良心难安的。”
琳琅别扭的道。
邵煜白顿了顿,到底把披风重新放下了,只是一张脸上冷漠的很:“你还有良心?”
“……我怎么就没有了?”琳琅莫名遭受人身攻击,登时有些火大。
就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一个劲儿针对她。
然而她还是强压下了这股火气。毕竟这人最近一直气色不佳,看着便知身体虚乏,又一直捂着披风,中暑都是小事,伤口溃烂就是大事了。
好歹这人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之前,也曾是她崇拜过的人。他总不能无理取闹的自残吧?
“您在想什么,这个我不知道,也管不着。”琳琅在得来绷带和棉布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包写有“劣等金疮药”字样的药粉,在他眼前晃了晃:“喏,撒上去也就管那么一点点事,您的伤该在还是会在,没问题吧?”
说完,她将药粉在棉布上撒了一层,对着他刚被她清洗过的手臂盖上去,又用绷带在外面绕了几圈,打了个结。
“但是吧,”她继续补全前头的话道,“这里是昔日太医院首座的屋子,舅舅一贯最不忍心见人伤病,我不想有人带着没处理好的伤走出他的大门。”
说完,她转过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