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她转过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竹简。
出将目睹完全程,不失惊讶:“世子妃身上怎么带着劣质药?”
邵煜白看了两眼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嫌弃的道:“她自己就是个药匣子。”
总喜欢在身上揣些觉得寻常用得到的小玩意,实际上不知多久才会用一次。
但只要能用到,她就能在心里乐开了花。证明:你看我不是白揣着的!
捡着捡着,身旁多出一只手来,琳琅以为是出将,刚要道谢,却发现那人眸光深邃,线条坚毅,直挺的?梁下方,嘴唇轻抿,只比最初少了那份黯然,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他还要不开心?
“您好好休息就行,我自己来。”琳琅从他手中把竹简夺了过来,顾不得上面有灰的抱在怀里,怕被他夺回去。
邵煜白却直接捡起了下一个,扫一眼,而后放在了书架下排。
“哎哎,别乱放!”琳琅想说他这么大个人怎么不听劝还捣乱?转眼却发现他放的没有问题,正是苏子和往日习惯的那样,将杂病类放在最下面一层。
可能是巧合吧?
舅舅总不至于连这种事都要告诉他,他也应该不会闲到记得这种事情。
想了想,她叹道:“你把捡起来的。都放在桌子上好了,我挨个儿摆回去。”
有邵煜白和出将一并帮忙,上百个竹简倒是很快的归了类。又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她正好就在这一百多个竹简里找到了写有“历十九年,北暨城”字样的一卷。
端正工整的字迹,全是出自苏子和之手。
她自小跟着舅舅一起练字,也曾有过这样一手好字。她还说过,有朝一日要将字练得比舅舅还好看,可是后来握笔的机会逐渐少了,凡是能握笔都是因为有着急事,字迹也开始潦草起来。
“应该就是这个,我先看看。”琳琅也坐去了桌边。
由于研制出抗解水疹之药时,她也曾参与其中,提过建议,时隔多年再看这张竹简却也不觉太难读懂。琳琅一条一条往下看去,昔日的记忆也逐渐浮现,看到至关重要处,手指轻轻磕了一下桌子,豁然开朗道:“有眉目了!”
“你能想办法抑制疹疾了?”邵煜白问。
琳琅稍加思索后才道:“先不夸下海口,但是能朝着那个目标试一下了。”
找到头绪。就片刻不容歇息。几人相继出了院子,随着在河一起去知会苏璨。路上在河还在解释:“方才主子来过,本想在外头候着您们,可是丞相和侧夫人突然登门,主子前去接应了。”
爹和孙氏?琳琅微微诧异,归宁才过去几天啊,李若溪还比她要多在家里住了两天,就这么舍不得?
经在河带领,往主院的方向走去,还隔着一条走廊就能听见孙氏不加掩饰的笑声,想来应是其乐融融。琳琅都犹豫要不要进去了,香儿却已经小跑过去通报:“邵将军与世子妃到了。”
在这时候撞见,其实挺尴尬的。尤其李丞相,在几人相互见礼之后看着琳琅,显然解释起来都仿佛充满了尴尬:“琳琅啊,若溪受了伤,你孙姨娘不放心,非揪着我要过来看一看。”
“噢,那您们继续看,我就是来打声招呼。”琳琅笑道。“现在还有事,该走了。”
“站住!”李丞相不悦的道,“还是没大没小,也不和爹说说你是来做什么的?才嫁出去几天就真不当自己是李家的女儿了么!”
琳琅一脸的无动于衷。
却是邵煜白站出来道:“事关机密,不好多说。还请丞相谅解。”
“哦?”李丞相自然没有忽视到是邵煜白陪着琳琅一起来到苏府的这件事情。甚至刚进门时,听见苏璨说琳琅也来了时,他就事先猜到了是邵煜白陪着她来的。
“那既然如此,老臣便不多问了。”
虽然并不想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但李丞相还是很懂行情的道。
随后,苏璨自然是希望琳琅和邵煜白能留下来。一起用个晚膳之类。可誉王府着实离得稍远,被婉拒了两次苏璨也就没坚持,出门将琳琅和邵煜白送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琳琅才发现哪里不对,心有顾忌的悄悄问了邵煜白:“被我爹看见咱俩坐在一个马车里不大好吧?”
邵煜白道:“我不介意你现在下去跟在后面跑。”
这人……
琳琅当即道:“不好就不好吧。有人说闲话,我就说你是保护我的!”
邵煜白沉了脸色:“仿佛你从出门开始就忘了我的身份。”
邵大将军,王府二爷,她的小叔。
哪一个不是压倒性的身份?
琳琅干笑了两声。
“那就说,我是来保护您的吧!”
出将驾着马车行驶而去,孙氏才面含沉重的对着李丞相道:“这琳琅丫头,会不会与邵将军走的近了些?若是没成亲时还好,现在琳琅都嫁给了世子,小叔与侄媳两个同坐一辆马车未免也太……”
后头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李丞相自然也发觉了,点头沉声:“琳琅所做确实不妥。若是再遇到,我这做父亲的得提醒她一番,莫要不顾礼节,引来祸端。”
孙氏叹道:“都说老爷偏心妾身和若溪,可老爷偏袒过谁呢?当年您为防止苏太医连累李家,将他的门生都赶了出去。为此姐姐不辨是非的大发雷霆,您还不是一直受着,从未对她下过重罚!”
“老爷,”孙氏挽着李丞相的手臂,语气中不乏心疼,“妾身这辈子能嫁给您,是最大的幸事。”
李丞相听得叹息,拍了拍孙氏的手臂:“李家在我这一代,虽是大不如从前了。但我也没想过,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去牺牲自己的女儿。来振兴家业。如今唯有盼着两个儿子快些长大,懂事一些才好!”
这些年,他自认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父亲,获得或少都存着利用两个女儿的心思,想要让她们在日后多多帮衬她们的弟弟,但偏心,却是真的不曾。坏心,也是不曾。
他给了若溪什么,就会给琳琅什么,只可惜琳琅那丫头倔得像她的娘亲。从来只死认一股理,以为他对她不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将身心深入于国事,以为后院一妻一妾很是消停。那头孙氏却仗着玲珑心思,早从多年前开始便已在李府后院之中作威作福。
孙氏听了他这句“肺腑之言”,更是忍不住乱想起来,生怕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王府的马车行驶到一半,琳琅虽强撑着没睡着,肚子却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闭目养神的邵将军在听了两声之后,吩咐出将:“就近找家饭庄停下。”
琳琅刚还在心理抱怨自己早上到现在快下午了才只喝了一碗粥。听见这话又揉了揉肚子,冲着邵煜白笑:“二爷是个好上司,知道体恤下属呢。”
“你适应身份倒是快。”邵煜白将没有表情的脸转向了小窗,“但我只是自己饿了。”
琳琅听了也没多想,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我这人总爱自作多情。二爷无须在意的。”
邵煜白仍是冷着一张脸,在晃动的马车内,一双眸子显得格外的清幽。
是只有在经历了许多之后,受到岁月洗礼与沉淀才会有的宁静。
琳琅不自觉的捧起了自己的脸,胳膊肘拄在膝盖上,开始观察起了这个人。
隐隐觉得奇怪,说这人禁欲高冷吧,其实他也没少露出笑模样啊,时而云淡风轻,时而气势汹涌,时而还会嘲讽人呢……
可他平日里面对她的时候,就是一副凝重、沉重、稳重的面瘫模样,活像她惹着人家了似的。
虽说曾经见过,而今被忘确实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吧,尤其对方还是大将军,但她真的是一点对他的印象都没有啊……她一个忙忙叨叨的小人物而已,犯得着被这么记恨着嘛?
显然是被盯得久了,觉得不舒服,邵煜白把头转了回来,对着她:“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啊?”缓过神来的琳琅愣了愣,猛然就想到了那个人也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道:“观察自己的病患,是一种负责任的行为。”
“我没病。”邵煜白冷冷的答。
咦?
琳琅眨了眨眼,心口忽地紧了一下,脱口补充:“伤患也算的!”
邵煜白沉默了。
就在琳琅期待着他接下来的答案时,开口道:“我的伤,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