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后她又指向一处树荫下:“你去那边站着,有情况我会叫你。”
冬青想说自己要站在旁边看着,可这时教打拳的邵煜白却道:“冬青,过去。”
语气不容置喙。
“是。”冬青不再犹豫的退了下去。
琳琅似笑非笑:“这府里,二爷说话真好使。”
自主忽略掉语气里那一丝嘲讽的意味,邵煜白道:“最好使的还是我大哥,但他不爱说话。”
通常旁人说话时,只要没叫到自己,傻子就不会有什么反应。此时也是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拿手指戳着铁架子上挂着的沙包,一下一下,戳得打个转都能咧嘴笑一阵。
琳琅看着傻子的模样,目光都要柔和一些。但转眼再看邵煜白,柔光又迅速冷漠了下去。
“没想到我这个蹲过大牢的弱女子,也能有幸师承邵大将军。”
邵煜白眼神中分明有着不悦的情绪,却只是看着她,没有批评半句。
不得不说,这种憋屈许久之后,忽然有了底气可以和人怼两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琳琅心底清楚,惹怒面前这人绝不是明智的选择,但不知怎么的,和他走得越近,她就愈发忍不住想要动一动嘴皮子。
就好像对方是一个她可以随意开玩笑、随意吐槽的老熟人一样。
可事实呢,这人是不是老熟人还不确定,拿话怼他的后果琳琅是知道了。
“伸拳时,手臂要用力。”
“伸的太直了,肘部稍稍弯曲。”
从打拳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在针对她挑毛病!
话音刚落,邵煜白就又抬手在她的臂弯下方敲了一记:“太低了。”
分明是被他敲上去的吧,他又给压了回来:“太高了!”
当她是人偶摆弄呢?琳琅不高兴的道:“您就不关注一下世子的姿势?我只是个陪练!”
邵煜白道:“他做得,比你的规范。”
琳琅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哼唧两声过后还真就观察起傻子打拳的姿势。
还真挺规范的。
看得出他以前该是个很优秀的少年吧。
然而想到自己前夜被按在床上,死活爬不起来的模样,琳琅撇了撇嘴:“世子的病,已经持续很多年了吧,就没一个大夫能让他好起来?”
邵煜白摇头:“若每个大夫都能把攻克杂症当做毕生追求,便不会有那么多人去寻找苏太医的下落了。”
琳琅也清楚,在这个朝代,医术已经算是到达了一个小巅峰,很多大夫医术精通,却只是在现有的领域循规蹈矩,不愿再开阔视野。
因此当遇见水疹之症,几乎无人愿意去研究解决的方法,而是顺从天意的选择火烧处理。
毕竟,创新是个吃力未必能讨好的事情。
心情别扭的转身回去,继续打起了自己的沙包。几拳之后,琳琅稳住了沙包,转头犹犹豫豫的看着邵煜白,几经斟酌的说出了心里的话。
“二爷,我怀疑齐物居里有贼。”
“要么就是……”拖长尾音,猛地转头面向傻子,琳琅改为凌厉果断,“世子他是在装傻!”
琳琅:我怀疑世子是在装傻!
邵齐(拍脸):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真的傻……
第033。坑傻侄子·你才梦游
“有贼?”邵煜白神色古怪。
琳琅盯着傻子,心情复杂的点点头。
“装傻?”邵煜白更是一脸无语。
而后也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侄子。
傻子仍旧在一拳一拳的击打着沙包,粉嫩的嘴唇一动一动的,没有发出声音,看口型却能读出是“嘿”、“哈”的音色。
纯净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慌乱,完全专注在打拳上,与往常的表现没有丝毫差异。
只看得出他好像挺喜欢揍沙包的。
琳琅抓了抓头,苦恼的道:“那可能就是齐物居的夜里有贼。”
“夜里有贼?你被贼人偷了什么?”邵煜白正视起了这件事。
“我……”琳琅语塞。
被偷了什么?
难道她要说,非但齐物居里没丢东西,反是有贼过来给你侄子塞了顶翠绿的帽子在头上?
“总之,二爷您最好还是多在齐物居外布置些守卫吧,总没有坏处的。”
琳琅严肃的道。
不确定的事情,她从来不会乱说。这件事只是她的猜想,贸然说出来谁知道会引出什么不必要的?烦?
不如就先请邵煜白帮忙防范一下,他不同意就算了。
她自己想办法找出原因。
邵煜白倒是没说他同不同意,只是见到邵齐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他们俩对话,又示意琳琅重新打拳。
“别偷懒,你一偷懒,齐儿也会停下。”
“……”她又不是真的来打拳的!
琳琅悄悄鄙视了他一下:“那您怎么不陪着他打?”
邵煜白面不改色:“不是有你么。”
刚才是谁自告奋勇来作陪的?
琳琅哑口无言。
她又不是真心要陪傻子打拳!
两人现在互不信任,还得多沟通。而王府人多,她和邵煜白走得太近又恐遭人疑。所以二爷训练世子就成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交流的时候,长此以往才有机会获取对方信任,再完成接下来的步骤。
是以,琳琅道:“现在条件艰苦,咱见面尽量谈正事行不行?”
听见她提起正事,邵煜白挑眉:“我倒忘了问,回到京洛你便没触碰医理,那现在还剩多少本事?”
琳琅转了转眼珠子,收回右拳。又将左拳打了出去:“不好衡量,反正只要别让我生死人,肉白骨,我就尽量不让你失望。”
说她再没碰过医理,那是给外人听的。就比如,要是她爹知道了她一直没放弃过医术,那还得了?不拉着她到处宣扬“我家闺女有本事”都是谢天谢地。
因此只有关键时刻,例如娘亲生病时,她才会悄悄施以诊断,写出药方救急。
顿了顿。她又收回左拳:“当然啦,要求也别太高。”
邵煜白盯着她骨骼清晰的小拳头一来一回:“什么要求算高?将这次王府下人感染的水疹医治好算高么?”
“算。”琳琅想也不想的答。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解决水疹的打算,但在心里计划和承诺给别人完全是两种事。
邵煜白板起了脸。
琳琅瞥他一眼,叹道:“毕竟上一次遇见还是九年前,当年的药也是我舅舅制出来的。若要再制一次,恐怕我还得去苏家老宅翻一翻他留下的医书。”
“老宅?”
琳琅一顿,垂眸道:“就是苏璨和我妹妹现在住的地方。”
以她现在的身份,若要去苏璨住的地方,怎么想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偏生当年苏家满门被斩,家宅充公,她舅舅就收养了侥幸逃过一劫的苏璨。后来舅舅离开,老宅中只剩苏璨,李丞相认为苏璨总归会是自己的女婿,便大手一挥,替她将老宅过给了苏璨。
那时,其实舅舅已将苏家老宅的房契给了她。她又从现代而来,对“房子”这种东西其实比较看重,认为多少是一个可以落脚的家。但是思及苏璨与舅舅是远亲的关系,又身世可怜,往后还会是她的夫婿。她也没有阻拦。
哪想到现在会轮到让时常当着她的面嘲讽她舅舅的李若溪去住!
眯了眯眼,琳琅解释:“舅舅留下的医书种类太多,我去都要翻很久,外人怕是根本找不到我想要的内容。”
再者,她也不想让旁人去碰那些书籍。
“所以只能自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