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曾经相见过,他就应该清楚,当年的她年纪虽小,于医术一门却是得天独厚。
漆漆的眸子眨了眨,琳琅缓缓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我猜的对不对?邵二爷?”
“……”月光在深邃的眸子深处晃动,邵煜白唇瓣微微开合。
“对。”
就知道是这样!
琳琅在心底笑了一下,目光狡?:“就这么说吧,若是对上旁人,我决计不会说出舅舅的下落。但因为您是邵将军,或许条件允许时,我可以透露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打从苏子和辞去职务,多少人找他是为了利用,多少人找他是为了加害,甚至琳琅自己也一度面临着险境,引来的?烦数也数不清。
所以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但眼前这人,毕竟是守护千齐国十几代的邵家后人,从祖辈开始就累积下了信誉度。
邵煜白打量着她:“那你的意思是?”
琳琅挺起胸脯收回了簪子:“身为唯一的知情者,我大概有权和二爷谈一谈条件。”
神色一时间晦暗不明起来。邵煜白退后一步。
“……你且说说看。”
暗中打鼓的情绪尽消,琳琅直接伸出两根指头。
“一,二爷在得知他的下落之前,得先和我讲清楚,您找的目的是什么。”
“二,从此往后小事可以不计,但若发生了有关人命的大事,您得帮我,做我的靠山。”
邵煜白微微惊讶,随即哼笑:“口气不小,军营之外还从未有人敢请我做靠山。”
“不答应就算了。”琳琅转了个面向,想去另一侧的墙角站着。
邵煜白没想到她这就打算走了,条件反射的伸手拉住了她。
一时间却忘了这是大牢,横竖就那么大点儿地方。
两个热度不同的手掌碰在了一起,琳琅刚站住脚,邵煜白自己先倏地松开了手。
并且微微恼怒地道:“你知不知道,方才你开的两个条件,代表着什么?”
琳琅无辜反问:“能代表什么?反正不是让您以身相许就行了呗。”
邵煜白:“……”
这像一个侄媳妇对小叔说的话吗!
不过也对,反正她的目的是锦衣玉食,面对邵齐,多半只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而非夫婿。
定了定神,他道:“你有条件,我也有。三日之后你出大牢,自己到白月楼过问书契。”
琳琅抬起手掌:“一言为定!”
盯着那手掌,自己的手还没落下去,外头却有人声响了起来,同时过道里亮起了虚弱的烛光。
“世子妃,发生什么事啦?”
邵煜白心中一凛,过去一把搭上了门锁,又“嗖”的跳起来,踩着墙爬到了牢门顶端的墙角上。
利的和壁虎似的。
狱卒没有发现异常,提着烛灯走到了牢房边儿上:“世子妃,我刚才听见你这有说话声,是不是你有什么需求?”
琳琅抬眼就想往顶上瞄,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改为嘿嘿一笑:“没有,我就是有点儿冷。在这自言自语的转悠了一会儿。”
狱卒小哥拿烛灯照了照,没发现四周有人影,才收回手,同情的道:“这块儿牢房干净是是干净,就是夜里发凉,可惜小的们也没啥法子,世子妃就忍一忍吧,听说过几天就放你出去了。”
他也知道她会被放出去?琳琅点头:“我没事,多谢大哥关照。”
狱卒客气了两句,提着烛灯走了。
待到人影走远,琳琅才抬起头,压低声音似笑非笑的问:“有钥匙?”
邵煜白跳下来,刚好落在她面前。琳琅眼疾手快的去他腰间抹了一把,从里头摸出一根生铁粗针。
“这是钥匙?”
邵煜白面上一燥,抬手就抢。
未打磨圆滑的生铁在掌心一划,疼痛感瞬间袭来!琳琅深吸了口气。竟忍着没叫出声来。
然而月光之下,面部表现的疼痛之感却很清晰。
邵煜白心里一紧:“没事吧?”说完立刻捧住她的手将手掌摊开在眼前。只见上面划了一道印子,但没出血。
手上疼痛,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琳琅懒得再多说,抽回自己的手把他往牢门外推:“三天就三天,我待着就是了,你请回吧!”
站在阴暗的过道中央,邵煜白眼睁睁看着琳琅自己关上了牢门。
而后手指平空抓了两下,不客气的道:“拜拜了您呐!”
神态与动作,都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邵煜白缓缓眯起了眼,将披风遮住了身子。
“我走了。”
“恕不远送!”
脚步却又顿住,回身望了她一眼。见她已经盘腿坐回床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前到现在,似乎她只有对别人才会乖巧可爱,到他这就永远是一有机会就要亮出小爪子的模样。
这可能,是他这个不起眼的过客,在她生命里唯一一个与别人不同的地方了。
不再多留,邵煜白微微垂下头,沿着?暗的长廊向前走去。
夜虽然冷,琳琅为了养好精神,还是缩成一团在墙角睡了一觉。却不知在不久之后,狱卒擦着冷汗打开了大牢的门。
“竟然要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邵煜白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两张毯子搬进了牢房里……
第二天早晨醒来,琳琅发现身上暖暖的,身下软软的,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真实的梦境。可醒来时看着灰突突的牢狱,她才发现刚刚的才是一场梦。
现实是她的身上身下各多了一张毯子。
“还有额外福利?”琳琅抹了一把脸,伸着懒腰站了起来。
记仇归记仇,她却清楚自己若真想让邵煜白做她长久的靠山,还是得拿出些真本事才行。
于是接下来在牢里的这三天,她认真的将过去所学大致回忆了个七七八八,无聊时就背着手在牢房里头转圈,絮絮叨叨的背诵起苏子和以前教过她的内容。
誉王府的世子妃进大牢绝不是什么光荣事迹。被放出来的当天,琳琅是被满春悄悄接回王府的。
一上马车,满春就焦急的关切起来:“主子,您在里头没受委屈吧?”
“我没事。”琳琅说完,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浅青色衣裙,咧嘴笑了一下,“就是三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身上怪脏的。”
满春叹了口气:“奴婢回去就伺候您好好清洗一下!”
马车驶到后门,主仆二人灰溜溜的钻回了王府。路上满春解释过府里已经在禁止散播关于世子妃进大牢的事情,于是两人只得避着有人的路线,悄悄潜回齐物居,和刚被保释出来就又做了贼似的。
路上满春还在喋喋不休的和琳琅讲着她不在的几天,王府里发生的事。
“主子,您走之后,二爷便将患有水疹的丫鬟们关在了一起,而后又将碰过她们的家丁分别关在了其他几间屋子里,还特别找来太医看过,可太医也都束手无策。估摸着不行的话,感染的人就得被烧死了……”
听见“烧死”,琳琅心里撼动了一下,想到了过去军营有人感染水疹时,最初定下的处理方式也是这样。
满春却不会像她这般多想,而是骨子里就认为这种传染病症该用火来覆灭。
否则迟早要危害更多人。
“既然请了太医,这事惊动皇上了?”琳琅问。
满春慎重的点了点头:“听说圣上闻言很是重视这事儿,已经下令在全京洛搜查余下的病患。誉王府这边虽然没被封禁,但却陆续的来过几波人,后来都被二爷打发走了。”
琳琅垂眸寻思了一会儿,下定决心道:“稍后待我沐浴结束,你就去请王妃到西院走一趟。”
“请王妃去西院?”满春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好不容易从大牢回来了,不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吗?刚回来就去西院,分明是在给自己找?烦啊!
琳琅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