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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觉得累,便先躺一会儿。”
生怕着哪里做的不对又惹来祸端,却不料端木如此柔和的对他说话,顾明轩将信将疑,抬眼看着对方。从认识起对方便是如此,稍给些甜头,就好像个傻子一样感动的不得了,端木被这无辜的眼神看得心里发痒,却笑得更柔了,在床沿坐下,便扶着顾明轩躺了下来。
“养好身体先。你们中原人不是说,功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吗。”
看着那为自己掖被的端木,顾明轩如今明知对方所图,却仍是想起了在雅阁时的日子。那时的端木是个书画商,凡事都是身体力行,却总能抽出空来陪他,总是这么无微不至的待他。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端木的手伸进被子,抓住他的脉门探了片刻,低头在他额前落下一吻道:“三天一次,若你敷衍我,没有长进,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
被提醒了处境的顾明轩的眼神便又是黯了。而端木没有再看他,理了理衣衫便出了房门。
第二十八章
照顾顾明轩起居的仍是晚晴与采青,每日起来在半睡半醒的那段时间,顾明轩总还以为自己处在那单纯轻松的日子。尽管回到西域后,采青与晚晴已换了西域女子的着装,待他却还是一样热情亲切,顾明轩常常都会有一种他还在丹青雅阁的错觉。
顾明轩一步不离别院,又休养了一天,便开始试着修习。偶尔会露面的端木着装却未有什么改变,他会到别院喝杯茶,问问采青和晚晴情况,然后便回去忙他的事。
顾明轩想了许久,要想活下去,暂时只有勤练昆仑心法这一条出路,求生的欲望让他不再同以前那样懒散,有些闲暇能运一个周天,他也要用来修炼。三日过后,他亦不知自己有无长进,又能否让端木满意,一边修习一边忐忑的等候在别院,却等到天色暗了,也没见端木人影。
当夜他睡着之后,却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来人停在他床侧,顾明轩困乏的睁开眼,便借着透进窗的月光见到端木正在曼斯条理的解开外袍,挂在床边的椸枷之上,然后又开始着手脱下里头的深衣。
顾明轩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就这么看着端木脱到只剩里衣,然后床侧一陷,端木在床沿坐下,脱下靴子,掀开被子便挤了进来。
“……”
感到端木伸手揽他的腰,顾明轩有些僵直了身体,扭动着试图往床的里侧退。
“别引诱我。”将对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端木冷冷的低声警告。
顾明轩不敢再动了,其实在丹青雅阁时两人每夜都是如此相拥入睡,可此时此刻再如此四目相对,却是十足的怪异。
“手给我。”
端木又道,却没等顾明轩反应,便已顺着他的手臂找到了脉门。
顾明轩忐忑的看着端木的神色,试图看出他的反应,却只听见一声轻笑自对方的鼻腔发出。
“……我练的不好吗?”顾明轩有些心惊。
端木没有回答他,只闭了眼道:“睡吧。”
口吻带些疲倦,却那么柔和,仿佛是恩爱的夫妻共枕而睡似的。
顾明轩仍不知身中情蛊,只觉得看着这眉目,闻着这气息,就又无法阻止自己去念去想,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无可救药,越想越恐慌,终于还是闭了眼。
第二日一早,采青打了水来喊他起来时,端木已在不知何时离去了,早在丹青雅阁时他便一贯如此早起。这一点倒是和师弟师妹也很像。
然后便是三日没见,三日后,本来前来的端木仍是没有出现,采青告诉他前些日老爷在忙着盘点各个分店的账目,今日则是去拜祭过世的亲人了。
顾明轩这才算了算日子,发觉已是清明,他放下书卷,颇有些在意的问道:“西域也过中原的清明吗?”
“老爷的爷爷是中原人,来西域经商,就在此落脚了。”采青解释道。顾明轩暗想这大概就是端木为何看起来既有西域人的棱角,又有中原人的温润。便难怪这宅子布置摆设一如中原,端木衣着也从不改汉人服饰。
时近中午,一直不知上哪儿去的晚晴才乐呵呵的跑回来了。“采青采青,快看。”摇晃着手里一个燕子纸鸢,晚晴一手揽着一些竹篾彩纸跑了过来。
那些东西,顾明轩倒是熟悉,一眼便看出是做风筝的材料。
“晚晴,这些是?”
“这是中原人的玩意,叫风筝。方才我见苏管事在做,觉得太好看了,便忍不住要来了。苏管事还教了我怎么做,咱们再做几个,听说中原人在这天会把这东西放到天上去,然后剪掉绳子,那风筝就带着一年的霉运飞走啦。”
顾明轩对其他话没太在意,却很在意这晚晴口中的苏管事是何人,听晚晴的口吻,倒像是中原人。虽说这不代表对方会帮上自己,但能在此地遇上中原人,也像是有一线希望似的。
采青听晚晴说的有趣,也被勾起了兴趣,在桌旁摆弄起竹签,可惜晚晴才学会,记得不深,两人摆弄了半天,也没做出个像样的东西来。
采青于是笑着请教房里的中原人:“顾公子,这风筝却是好难做啊。不知顾公子会不会?”
顾明轩想着心事还有些走神,听这一问,忙起身走到桌边,看了看晚晴手里那乱七八糟的竹篾,接过来改了几个地方,便将燕子纸鸢的骨架摆了出来。
“顾公子好厉害。”西域女子一向直来直去,见顾明轩做了出来,晚晴立刻直白的夸赞。
这些在中原是无人称道的雕虫小技,顾明轩不由有些窘迫,在桌边坐了下来:“这些燕子纸鸢对你们来讲太难了,其实也有简单的。”说罢,取了两根竹签交叉成十字,又用棉线绕上固定住,小心的糊上彩纸和尾巴:“这是最简单的纸鸢了。但这种可以在上面随意作画题字,也有许多人喜欢这样的。”
说罢,顾明轩取笔随手在上头绘了两条锦鲤后,便递给了晚晴
“顾公子画的好漂亮!”晚晴兴奋的拿着那方形的风筝左看右看,终于还是有些困惑的问道,“没有翅膀也可以飞吗?”
采青道:“这是鱼儿,怎么会有翅膀。”
听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天真烂漫的话,顾明轩忍不住笑了。见采青晚晴又开始琢磨着怎么做,顾明轩随手取来放在一边的燕子纸鸢看了看,做的十足精致,连上头的画都是亲笔画上的,这苏公子倒也是个风雅的人。
想着想着,便又出了神,记起往年的清明,他随师弟和凌珊一起去拜祭师母的些许情形。
天气清朗,万物初发,杨柳枝,杏花酒。
不想今年会是如此。
顾明轩渐渐回神,尽管现状不堪,但师母还是要祭拜的。既已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未曾谋面的父母,也是要祭拜的。现下既无冥饷,也无杏花酒,唯有用风筝寄去缅怀之情了。
与采青晚晴一同埋头做了一个时辰,顾明轩也做好了一个纸鸢,他做的是禽鸟风筝,绘好了图案,正想要题字,忽然扫见一旁的燕子纸鸢。
“晚晴,这纸鸢是别人赠予你的?”
“?”晚晴抬头见顾明轩拿着的燕子纸鸢,立刻点了点头,“是苏管事送的。”
“可否转赠予我?”
晚晴大方的笑了:“顾公子喜欢便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