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即将举行春祭。
为了一扫冬季的寒气和沉闷,迎接万物复苏的春光,春祭必不可少。而且春祭期间各种项目赛事,足够让人好好释放自己囤积了一个冬日的精力。这不仅是个在祭典上显露自己才华,获得赏识的好机会,更是个相遇相识的好时节。
宫里自然也是不可能错过这春祭的,那花芽才露尖尖,准备已经是热火朝天了。今年尤其。大、二皇子立冠咫尺,三公主花簪也近,这可是那些达官贵人、世家子弟跟名门闺秀得以一展优势,求取攀枝不可错失之事。这三位的对象都还没大诏天下,机会总还是有的,所以也卯足了力准备,但求殿下们的垂爱。而对无心攀姻的其他人来讲,如此难得的热闹,怎可错过,这春祭定也得去看上一看。
因此,抱着各种心思,整个华国上层也是热情似火,万分期待。
凌波宫。
宫里处处热闹,这热闹却没能够传递到此处。
凌波宫主人临妃本就是冷清清的人,整个凌波宫管教也甚是严厉。虽说碧空做了大宫女后教训得少,管得也松,但临妃不下令,谁也不敢擅自行动,这宫里总是像冬季常驻不曾离开般的冰冷寂静。唯有殿下同娘娘亲近时,才能见到娘娘脸上温和的笑容。只是近来殿下许是长大了,再也没跟娘娘撒过娇,学着娘娘的冷清沉静,连笑里也带了些冰冷的味道。
“碧空姐姐,咱们宫里真不打算春祭了么?”有耐不住的小宫女偷偷地问碧空。
碧空斜眼瞥她,似笑非笑,“怎么,你的春心有点……恩?”
话未尽,意已传,那小宫女羞得只跺脚。
“姐姐!”
一堆的宫女都笑起来。
碧空笑完了,脸色一沉,“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娘娘最不喜欢有人私下里说什么。就算咱们宫里不春祭,这整个皇宫难道没春祭?那些个野莺私燕,乱红糟绿的,难道还真要学着他们往咱们这宫里摆么?只会败了这宫里的气质!娘娘就是这份冷清才得了陛下的欢喜,常常来咱们这,你想让娘娘流于俗套,让陛下疏远咱们娘娘么?!”
这话一出,胆子小些的都开始发抖了。
碧空缓了语气,谆谆教导:“这可是咱娘娘的精到地方,明白了?以后少乱说话!放心吧,虽说咱们宫里不弄那些东西,但过几天可是整个皇宫的春祭,你还怕满足不了你?”
这话里有话,气氛又是一转,她们又都轻松起来,只是那些话却牢牢记在心里了。
碧空说笑着,心下却明了,娘娘也并没有明确的意思不想把这凌波宫打扮得清新些。只是,她的真正主子,她的殿下非常明确的命令她不准在宫里闹腾出任何让他觉得刺耳和不爽的动静。殿下不是成长了,他只是心情很糟糕而已,见着了什么明亮快乐的都会发火。也不知道是殿下手上哪件事情棘手,让他脾气表现得这么明显。
碧空想了想,暗暗为自己殿下心急。
华唐 第31章 定。
春祭开祭之日。
春祭并非如祭祖那般正式的祭典,其本质只是个玩乐的名头,所以唐月不必被迫穿上那些正式又厚重的礼服,站在高台上接受人群目光的直剌剌打量。这春祭只需要准备一场豪华点的盛宴,众人聚齐来吃吃喝喝,最后再由他宣布一声就算是开始了。对唐月来说,是极为轻松地活计。
早早的,芳华湖畔就辟出了一大片空旷地作为宴会主场。这次宴会并不正式,而且华国习武之人讲究也没有其他国家来得多,长长的低桌和蒲团摆了,牵了几十条小彩灯挂满,花团锦簇的缤纷一地,就算是布置好了。但毕竟是皇族举办的宴会,加上春期甫至情绪高涨,整个场面端的是景奢丽华,寸寸珠宝金光,处处清雅别致,由不得人不小小震撼下。
人陆陆续续的来了,招呼过后,自与自的谈天说地起来,畅快非常。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团的闺秀千金们,虽说谈得甚欢,但妙目都不时装作不小心滑去分站在陛下两侧的两位皇子身上。
一位高雅风华,一位严苛端正;一位强过桃花君主,一位胜比壁人玉王;这一个凤眼流情,那一个星目炯炯:两相作比,抉择艰难异常。但凡能够得到其中一位的垂青,便觉得她们此生也值了。
两位皇子怎么发现不到那些炙热到惊人的眼光,但均淡定漠视。倒是唐月看得满心笑意,这些女孩子胆量倒不差。
他捏着酒爵,斜靠着长椅的高背,笑意盎然。
人声鼎沸之中,唯独他的浅浅低头便挑起心跳紊乱。
美景如斯,只他似是飞雾,又似旋翩蝶风,渺渺其人,淡淡兮笑。轻轻染了唐礼一身的痛楚,满心的伤神。
他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近乎贪婪的凝望唐月,想要好好满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想见却不得见的渴求。但他又不敢太过放肆,唯恐唐月察觉,再给他一个重击。
父皇看起来气色很好,也是,最近也没什么烦心事。恐怕唯一的烦恼,就是我这个恶心的儿子吧?没有我的纠缠,父皇还有什么烦恼呢?父皇本来就是乐于天命,无欲无求的人,这种日子,正是他想要过的:没有权力斗争,没有阴谋厮杀,没有我。
唐礼再度压住心脏,这里又不安分了……不过是见了一次,就能够激动成这样,真没用。
他极力控制自己呼吸,告诫自己要保持正常。万一被父皇发现了不对就糟了……
接着,他发现父皇放下酒爵后拍拍两人的肩,离开了。
唐礼心下着急,却又不能像他安排在父皇身边的那些暗手那般悄然追随而去,恨恨不平。父皇不会无故离场,神色看起来又并无不对,想必只是有些许小事过后就会回来的。
唐礼这般想了,觉得稍安,这才漫不经心打量四下的人。
这个,是吏部石侍郎的三子;这个,好像是外提厅的女儿;那个傻不溜就的,是白家的儿子……他慢慢把场中人和手里的资料一一对上号,哼,看看这些,个个迫不及待的想要挤进这个皇室来。一群白痴!
耳侧“沙沙”声,唐礼警觉回头,手腕一转,一柄小刀已然在手。
“皇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唐希慌慌张张转过来,大大松口气,“是你啊,小礼。”
唐礼见她衣裳沾泥,发丝稍乱,两颊嫣红,娇喘连连,甚是起疑。
“喂……”唐希突然被拉转身,被人附耳低语。
唐礼冷笑一声,他倒是不知道他的皇姐何时如此大胆,竟然同一个男的这般亲近了。
拉过唐希的是个男子,刚才见到唐希时,两人的手就是紧扣着的。现下还这般耳鬓厮磨,这男的到底是有何等魅力,让他那个羞涩到说句玩笑话都能脸红几天的皇姐如此不避嫌。
“皇姐,”他收起了小刀,故意慢吞吞道:“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吗?”
唐希脸涨得红红的,也对自己被撞见了一事很是尴尬,支支吾吾:“啊,这个,这是……”
那男子倒是想明白过来,松开两人紧握的手,笑语:“殿下,臣乃邛将军之子,邛孟。今日得见殿下,实在甚是荣幸。”
邛孟边口里说着,边步出这个阴暗的角落。
清朗似云,非非如玉,说的大概就是这般人了。
灯光下的男子,看起来也仅比唐空年长两三岁,风华正茂,倾人爱意。
唐礼随便看了他两眼,点头应了,又对唐希道:“皇姐,你的花簪,可要好好想清楚。”
唐希脸上红色褪了干干净净,她咬唇,道:“我自己知道的。你好好玩罢,我先走了。”言毕,一脸苍白迎向人群而去。
那个邛孟担忧的跟着她,又回头看了唐礼一眼,脚步加快护住她穿过人群。
唐礼低低“哼”了一下,见唐月还没回来,继续对号场上人员。
他这角落隐蔽得很,虽说视野不够开阔,但一则能将父皇所在看得一清二楚,二来好在轻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