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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1 / 2)

>  生生的天子之怒,任谁也拦不下,纵是贵及后位的长晋,依不可以。

延陵易隐不动声,只默然解下自己外袍,予床榻上的棠卿披裹。她想这天下女子是都要个脸面的,棠卿若有魂息,也不愿自己再由这厮魔障窥看。袍子是出府时延陵贤予自己加上的,她说这天要落雨下寒,多件袍子祛凉为好。这凉恰挡了,袍子也做了他用。

锦织的青袍算不上绰贵,却也比得了致细,刺法是邛国的盈绣,针针线线也由江南的水蚕丝织成,纹络精密细致,披在棠卿身上恰是清冷炫艳若寒月。

系好最后一枚镶扣,延陵易由榻前回身,未看向身后立着的明黄袍衣,只身子一俯,声音极淡:“回夏国皇帝,实非 常(炫…书…网)情,却在常理。”

崇毅略沉了眸光,才是细细打量这面前的女人。眸清眉淡,素淡无异。论说姿色,是上品,然由夏郢两地美人中亦能挑出个把,实算不上拔挑出众。你说她美,却又找不出一处出彩,若说不美,周身上下又未有一地不合意。就是那么清冷淡寡的寒凉,要人觉得不寻常,亦是这清寒,尤觉得配她再寻常不过。

崇毅半虚眸眼,似打量又似玩味,漠冷的声音以散漫的口气脱出:“你说常理?”

“大郢的女子唯求存一个脸面。于是说常理。”

因着脸面无存,棠卿只求一死。

因着脸面尚惜,她才予她一身衣。

皆绕不出“脸面”二字!

崇毅冰凉的指尖于袖笼中敲打了几下,这一言尤是熟悉,他退了半步,换了一侧继续打量着面前之人:“对付郢狗,只需夺了他们的脸面,便将之一溃而散;制服邛兔,以利诱之,顷刻拿下;最难是夏狼,要一剑穿膛而过,方能绝其息咽。然狼尚需狈为助,所以言狼狈为奸。郢与邛,孰愿为狈,便可夺了牵制狼的先机,便也能与夏一并倾吞第三者之势。时以夏狼猖狂不愿求狈,便要助能愿意狼狈为奸的贼狼。”说罢徐徐绕过延陵易,长袖摆摇忽而逆身,半觑着延陵道,“延陵易吧。”

“皇上果是英明,一眼便识出臣。”延陵易自唇角勾出一抹笑,轻答。

“说话的语气,同你父亲延陵沛文上书言中一般,都是口气极大。朕怎能识不出?”崇毅低眸识了她目色,低低笑道,“你父亲是个能人,一书精妙谏言,助郢皇寻了一位好狼,也为郢作狈铺平了道。若非有他,舅舅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助朕夺位称帝。然你父亲是死得早了些,未能预见后事。这狼,若是养肥养贼了,便再不需狈了,天下之势,也不愿再与人共享。”

延陵易半扬起脸,才是看清了他,也要他看清了自己:“皇上可知道狈的狡黠?!非有夏狼的强兵弩将,也未有邛兔得天独厚的沃土屏障,狈…只有一颗左右摇摆的心。所以郢国的狈,会选狼,更会换狼。夏国有多强,臣也好奇,尤是好奇失了狈的狼,方能撑多久?!这天下不是以刀剑强弩便能稳下的,唯有明白权权相抗持衡的道理才有国威长存。夏国势强力威,是郢所不及,然狼也要小心自己的拳头莫不会成了弱狈的棋子。”

猛一撩袍,身子直落冷榻一侧,稳稳而坐,自下而上,又端看过延陵易每一寸,终与她四目相对,眸中冷光相接,这女人眼中的寒色,竟不差于自己。

“受教了。”唇间迸出三字,崇毅轻侧了半目,微以掠过榻上之人,冷声吩咐,“皇后,差人与棠夫人梳洗,而后遣辆软帷马车送回府上。噢,表弟那边,替朕全了礼数。”

远处,长晋面无表情,只低声应下,撑起一双沉膝由外走去。

近处,延陵易面上陡浮丝浅薄的讽笑,再一仰目,恰与崇毅望向自己若有所思的目光隔空相撞。

“延陵易,朕很想知道你要什么?与朕说这般话,对你又有何好处?”

“皇上仍未看出吗?”延陵易浅眸轻抬,抖出一记笑容,十足的奸佞之气,“臣只是狈…一只寻狼的奸狈。”

南荣与尹文之势,誓必纠结复杂,要从中寻一个活口如此之难。

若以南荣夺回了大权也罢,她与越儿便也能存下苟命,寄身江湖,图半生太平。

若南荣密谋失策败北,她又当何去何从?!但不能任自己与越儿之命如飘摇浮萍,终日戏在他人股掌之间,总要自求一条活路。

夏国崇帝,人虽暴虐,却非圣元帝与南荣后裔之大奸大疑之辈,尚易敷衍。

他日,若想从郢之水火之势中脱身,夏帝不失为一绝妙靠山。

不过是狼罢了,急了只会咬人。若时时喂饱了他,也不会任人即咬。

然这并非是一只易满足的狼,总要喂得饱他方可。

以郢的江山喂,再以邛的沃土养,他何时才是满足?!

第六十九章 无奸不成朝

更声再响,又是一夜暗沉。窗檐垂下黑帐,挡着夜色,这室中是一丝风也透不出。

延陵贤续了灯烛,銮金釉丝的烛台还是前朝的贡赏,用着有些年头了,两侧皆磨得发旧,但未见从前的老王爷换过,如今的延陵易也不提撤换之事。再予案上添了茶,便欲退身。

却听案前冷音传出:“明日可是初十?”

延陵易披着苍青色的长衫,正伏在案前判改文案,眼未抬,声依寒着。入了秋后,一日比一日冷,易水书阁更比他处寒,然延陵易只是命下昏时挂上厚帐,并非有意换地。

“是,明儿初十,昱瑾王该是来府了。”念着初十,延陵贤便只想起这一事,匿着笑回道。

延陵易笔尖触笺,划了又抹,判下一纸文书,合了卷淡道:“是京试开考之日。”

天下书生十年磨刀苦读而又企盼的日子,恰也是最紧张的日子。

但不知今夜,又有多少孔孟弟子阖不上眼空瞪着床帏念数。

然明日,不仅仅是京考的要日和尹文衍泽归府的期日,更是忌日。恰满三年,距那丫头走的日子。

案前冷烛一抖,延陵易身已起。

展了袍衣穿戴毕,将案前未处理完的卷宗揣了袖中,人绕过书案,走出几步,方对未琢磨明白的延陵贤道:“我夜里不在府上住。”

“不在府上住,又去哪会野男人?”这一声,由窗口飘进,隔着垂帐闷闷溢入。

闻声,延陵易又是一蹙眉,随即遣了延陵贤下去,自己立在门口廊下盯着趴在窗檐上的男人,今夜她倒未闻见扑鼻的酒香,扬了眉道:“难得你身上少了股气味。”

“这不是要见小外甥吗?可不能醺了他。”延陵空提步迈上来,大大咧咧揽上她肩,“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得代你那不常回家的相公把好门,不能任随你会了野男人不是?!”

他何时存着这般好心?!延陵易实感惊奇。不出声的与他并进,她腕子由他扯着,倒也不能走得太快。她是明白了,三年间每一遭十月初十的前夜,她都躲不开这瘟神。他便似个影子,时时缠绕不散。

“把孩子领回府吧,藏着躲着也不是个法儿。尹文衍泽那边自己掰扯清楚去,我负责在老娘那边帮衬几句。”延陵空闲在在道了句,拽着她袖子一紧,“要不说成是我在外面风花雪月留的种?”

延陵易愣下一愣,抬了眸凝他,也不知瞳眸里存了什么,看得延陵空有些不自在。

“我这不是看在你多年罩应我,也想着罩你一回。”延陵空目光换了水榭亭台望去,嗓子里有点紧,说出的话也与平日不大对味,“你一个女人家,总是要辛苦。你说你嫁了我不就图个轻省了,也不需愁着烦着,就你那点屁事烂事芝麻事,全跟我肚子里呢,用不着瞒。你说我娶了你,咱俩在这延陵府一手遮天一手盖地的多痛快。老娘训我,你帮我顶,她训你,有我托着。这日子怎么过不好?!折腾到如今景况,高兴啦?也舒服吗?!”

“我那点事。”延陵易眸子一沉即是打断他,而后抿直了唇,“你知道多少?”

“知道。”延陵空顿了步子,反回过身,迎着她进了半步,恰逼得延陵易退抵至廊壁间,一抬臂,即是将她的视线全然遮下,“知道你不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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