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蔓草的年月,
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问自己,干吗这么傻坐着?何不对酒当歌,来哀悼一下我的苦涩青春,我的绝望爱情?来送别一下我的一厢情愿,我的金色华年?
我立刻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买回来十瓶百威,将三张办公桌一溜儿排开,把十瓶啤酒列队排好,从桌头一直摆到桌尾。
然后,我独自坐到桌前,开始把酒问青天。
我连杯子都不用,就直接对着瓶子,吹了一瓶又一瓶。三瓶过后,我开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五瓶过后,我反而一言不发了,整个办公室除了周杰伦不知所云的唱词,就只听见我“咕咚咕咚”的吞咽声。那一刻,我再次重温了久违的“大侠”感觉——老酷了!
喝完第八瓶,我伸着胳膊去取第九瓶,可距离太远,根本够不着。我不得不站起来,谁知我一动,平衡立刻失控,我明明在向上努力,可身子却突然向下,瘫倒在地。我乱七八糟地诅咒着“见鬼”,抓住椅子扶手拼命想站起来,可我的腿脚却仿佛正被别人遥控着,根本不听我指挥。
最后,我好不容易攀着桌沿,撑起我那像被抽掉了筋骨一样的身躯,但刚一放手,它就满地练起了醉拳和太极拳。
这下我可开心坏了,因为我从没经历过这等绝妙体验——身轻如蝶,思绪乱飞,好开心!真开心!
我放声大笑,笑得天旋地转。忽然,我感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摇摇头,甩甩手,嘟嘟囔囔:“干什么干什么……”然后拼命睁大眼睛,想看看来者是哪路的神仙,但我只看到一团东摇西晃的模糊影子。同时,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狂呼乱喊,我使劲揉揉耳朵,可仍然听不明白他在喊什么。我想这咋回事儿呀?难道他说的不是地球语?
然后,我就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抱而起。我想完了,我遭外星人绑架了!我要被拿去做活体解剖了!唉!他们为我开肠破肚搞研究的时候,可要学学地球人,搞点人道主义,最起码打点麻药,不然我多疼啊!
“外星人”将我带出办公大楼,塞进一辆出租车,之后的事情,我就搞不明白了。
再次睁开眼,我发现我不知怎的进了一户人家的客厅,正被谁连抱带推地往洗手间里送。
我那会儿感觉痛苦极了——胃里像着了火,额头又像被谁重拳出击。刚打开洗手间的门,我的胃里就阵阵惊涛拍岸,我下意识地去找马桶,可身体却冲到了浴池那儿,在发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后,我对准它就张开了嘴。
我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惨叫:“嗷——我刚刷干净的耐克鞋呀!”
我神思恍惚地想,啥意思呀?你的耐克鞋跟我何干呀?我低头瞅瞅刚刚吐过的地方,忽然觉着它有点像一只鞋的入脚处。我想这外星人就是跟地球人不一样,人家浴缸的下水口都弄得跟鞋窟窿似的,真他妈有创意!
将胃吐了个干干净净之后,我马上舒坦了不少。在“外星人”的一路搀扶下,我走进一个有着双人床的大房间,一阵晕眩过后,我就一头栽进了黑如漆墨沉如磐石的酣睡当中。
但在意识彻底消失前的一秒钟,我以为我即将跟外星人一起,开始我的太空遨游。我想,我可能一去不回了,修远,你在地球上可要保重啊!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越飘越远,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弱:“修远,修远,修远……”
*******
一片诡谲的光亮令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我呆愣愣地瞅着眼前陌生的一切,一个劲地发傻。因为我无法解释,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早晨,我一觉醒来,竟然发现,我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
我只能暗暗告诫自己,你在做梦,你在做梦。
我小心翼翼地起身,战战兢兢地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然后我四下寻找,企图弄明白,我到底置身何处,到底是梦是醒,到底是死是活。然而四周悄无声息,哪里都不见人影,哪里都不闻人声。
我一下子想起那篇全世界最短的恐怖小说:地球上最后一个人正坐在书桌前写遗书,突然听到敲门声。
那一刻我以为,我就是地球上仅剩的最后一个人!这想法令我刹那间冷汗直冒,魂飞魄散。我赶紧跑到窗前,刷地一声拉开窗帘——谢天谢地!外面艳阳高照,行人熙来攘往,分明是那个跟昨天没啥两样的人世间嘛!
我放心地喘口气,可目之所及的一切还是让我越来越糊涂。我对着自己的胳膊又掐又拧,希望自己赶紧从思维混沌中醒来,可钻心的疼痛却证明,我的大脑本来就是清醒的!
我急得都快崩溃了,发疯一般寻找线索。猛然间,我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张显眼的字条,上面还压着一串钥匙。我赶紧跑过去,看到了字条上的留言。
嗨!小姑娘!
你昨晚在公司喝得烂醉,我不得不把你绑架到这里。这是我家,你不必紧张。
你昨天在我这儿大闹天宫,不但又唱又跳,还把我刚刷干净的耐克鞋吐了个满满当当。
我去浙江一个神奇的“香谷”旅游了,后天下午回来。到时候,咱们好好谈谈。
另外,我把房间的钥匙留给你,进进出出,别忘了锁门。冰箱里有很多快餐食品,要是饿了,自己动手,用微波炉加热后再吃。
注意休息,后天见。
修远
我一下子跌坐到沙发里,拼命回忆昨晚的一切。慢慢的,那些原本杂乱无章、横冲直撞的片断仿佛特种部队突然听到了集合哨音,迅速各就各位,很快便完成了一次新的排列组合,结果,一条蜿蜒曲折但却清晰完整的线索链便呈现在我面前。
于是我明白了,于是,我邪里邪气地笑了:“好呀!你害怕了!竟然跑去什么‘香谷’躲我了!”
我揉揉双眼,把仍然盛得满满的睡意统统揉走之后,才开始环视四周。
修远租的房子并不大,却显得洁净雅致。雪白的墙壁,深棕色家具,浅蓝色窗帘……一切都让人感到温和、踏实、厚重。
我怀着不光彩的探秘心理,在房间里四下搜索,企图发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他常年跟妻子分居两地,会不会偶尔带女人回家过夜?比如,他既然那么爱自己的妻女,或许会将她们的相片随身携带?……可是,我却没发现自己感兴趣的半点线索。
我失望地窝在沙发里生闷气,突然,一个激动人心的想法令我兴奋地连声狂叫。对呀!修远不是去什么“香谷”了吗?我干吗不找他去呀!
我马上打电话到一家旅游公司,询问有关香谷的事情。旅游公司一听“香谷”,立刻掀开了话篓子:“啊!那简直是世外桃源!谷里不但茂林修竹,山青水绿,而且在五到七月间,栀子花开,满谷飘香……”
我早就坐不住了,赶紧打断他:“那那那,你们现在组团去香谷吗?”
“当然!不过现在季节不对,香谷不香,可风景依然很美。”
“我也报名!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一天去香谷两趟,最后一趟是下午一点发车。”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几个钟头后,我已经坐在开往浙江的旅游大巴上了。
一路上,导游都在解说“香谷”怎么好怎么好,而我,满脑子都在想,见到修远,我该怎么讲?怎么讲?
我知道,此次行动,是一场风险系数极大的赌博。如果修远对我压根儿就没有“那意思”,那么我的贸然行事和强人所难定会引起他的极度反感,我可能不但会因此失去他的珍贵友谊,还可能连千寻公司都没脸再混下去了;但是,如果修远心里对我有爱,那么,我的壮举将会令我们的关系产生一次质的飞跃。
所以,尽管前途凶险,但这个赌还是值得一博!
当然,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我和修远真是两情相悦,那么管他有没有老婆,管他有没有孩子,先爱了再说!但是,如果整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那么,我就干脆学学鲁滨逊,留在“香谷”漂流得了!说不定过个年儿半载的,一不小心,捣鼓出一部《香谷漂流记》,也能折腾一回“洛阳纸贵”什么的,
到达离香谷最近的一个小镇后,我开始给修远打电话。当然,我骗他说,我刚刚从宿醉中醒来,刚刚看到他留给我的字条。
“嗯,注意休息,不要再喝酒了。”他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放在饭桌上的一块面包,因为忘了套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