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你丢的到底是什么呀!如果非常贵重,咱们得赶紧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我手上有他们的发票呢!”
“嗯嗯……啊啊……”
“真的很贵重?”
“其实也不算贵重……它只是个文件夹。”
“里面有重要文件?”
“啊……”我决定以实相告,“里面什么文件都没有……空的!”
段书剑瞪大眼,张大嘴,愣了老半天后,突然长叹一声,蹲到了地上。他一边猛拍自己的脑门,一边指着我怪叫:“你你……你为了一个空文件夹让我猛追出租车?啊?!”
从我心里翻腾起来的大笑已经冒到了嗓子眼,但我拼命克制着:“书剑,我本以为,丢的是重要东西……”
“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一路狂奔,那速度赶得上刘翔啦!自从大学毕业,我还没为啥事儿这么卖命过哪!”
“哎呀!就当锻炼了嘛!”
“罢了罢了!”他哀叹连连,“你这活宝,神仙也拿你没辙!”
“书剑……”那欲喷薄而出的笑已经从我的两个嘴角吃吃地往外冒了,“让您白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辛苦你了。”
他还是心绪难平:“老天老天!打死我我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像个精神病一样,在大马路上狂撵出租车!”
想象到那番情景,我积压了满腔的大笑终于一泄而出。段书剑本来对我怨气冲天,见我都快笑成两截了,竟绷不住脸,也跟着大笑起来。
我们就那样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毫无顾忌地笑翻了天。
进入龙虾店,我们寻到一个角落坐下,服务生怀抱菜单微笑着走来,首先问:“两位是吃炒菜还是吃火锅?”
我疑惑道:“这儿不是龙虾店吗?”
“噢!主营是龙虾,同时经营其他川菜。”
“啊!那太好了!”段书剑显然对小龙虾没感情,“我要火锅。小龙虾就那么一丁点肉,吃多少都填不饱肚子。”
“那怎样才能让你填饱肚子?”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我瞅瞅他玉树临风般的身子骨,实在难以相信他的话。可他真点起了“大酒大肉”:“三瓶青岛啤酒,一份羊排,一份肥牛,一份鱼丸……”
“哇,真看不出,你是个货真价实的酒肉之徒!”
“哎哎,我跟你说,”他开始力劝我同吃火锅,“这家店非常有特色……这儿的火锅配料不但独一无二,而且……”
我决定将计就计,于是打断他:“既然如此,那我也改吃火锅了!”
“真的?”他显然没料到说服我这么容易,于是欢天喜地,“哇!能成功改变你的主意可不简单!”
“待会儿可别后悔!”我向他绽放一个饱含阴谋的怪笑。
“你又想搞什么鬼?”段书剑满脸警觉。他曾经向我抱怨,说跟我相处,他常常感到步步危机,处处陷阱。
我继续怪笑,同时接过服务员递给我的菜单,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串文字快速念道:“给我来一份猪脑子,一份羊腰子,一份猪大肠,一份小泥鳅……”等一气儿点完,我从菜单上方偷眼瞅段某,不出所料,我看到的是一张目瞪口呆的脸。
服务员随后将火锅调料端来,我立刻将它们统统倒进了火锅汤里,并吐气如兰,向继续发呆的段书剑解释说:“这样一来,汤里什么味都有了,就用不着蘸调料吃了,既省心又省力。”
话音刚落,我点的用动物消化系统做成的火锅拼盘就被一一端了上来,我立刻以优雅极了的淑女仪态,将它们统统下进锅里,然后,我拿起手边的筷子,在锅里一顿乱搅和。
段书剑的面部肌肉开始扭曲,等我要的色泽粉红、沟回清晰的新鲜猪脑上来以后,我猛然夹起一大块来,送到他鼻子底下,让他闻闻香不香。段某瞪着那堆软塌塌、滑溜溜的粉色肉体,突然捂住嘴巴干呕起来,直呕得青筋暴突、满面潮红。
我咯咯大笑,将整盘猪脑统统下进了锅里。
段书剑好不容易才止住恶心,他内力耗尽一般,上气不接下气道:“安随……你成心整我是不是?你在公司受了领导的委屈,然后拿我出气,对不对?”
我笑靥如花道:“不拿你出气,我拿南京路上的好八连出气啊?”
“好好好!”段书剑狠命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子,再度“崩溃”,“我认命了,随你处置吧!”
我继续一边面带阴险的微笑,一边将相继被端上来的火锅拼盘纷纷往锅里下,然后继续用筷子狠劲儿搅和。
等服务员向我们告知:“二位的菜齐了,请慢用”时,我和段书剑一起向锅里瞅去……哈!真是火锅虽小,却五脏俱全;另外还配有纷繁复杂的生猛作料——脑子、蹄子,还有活泥鳅……
段书剑咧嘴苦笑:“丰盛!史无前例的丰盛!生猛!空前绝后的生猛!”
只是,这锅“史无前例”和“空前绝后”的大杂烩似乎“丰盛”和“生猛”得过了头,以至我和段公子均不忍下箸。
那顿晚餐,我俩都一口没吃。段公子说,那将是他终生难忘的一次炼狱。
但是,从晚餐桌回到我的房间后,我立刻着手实施我的“震慑”计划。我翻出曾经当玩一般学过的《大学英语》,开始字字推敲,句句斟酌,并将我认为最精彩的单词或短语用钢笔记满我的手臂,一有空闲,就盯着手臂记单词。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我每天只睡两个钟头。我再也分不清什么是白天,什么是晚上;也不知道哪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更不在乎什么是工作时间,什么是休息时间。
英语成了我的一切,除了英语,我什么都不再关心。我逼着李丹亭和段书剑跟我用英语交谈;一回到家,我首先霸住电视收看中央九台的英语节目,毫不理睬我父母的愤怒抗议,说他们已经看了大半的电视连续剧如何如何地揪着他们的心。
两周过去后,我曾经学了四年,却从没认真读过的《大学英语》被我彻底拿下。一个月后,从前只能听懂几个单词的中央九台,如今我只偶尔有几个单词听不懂。
第二个月,我让段书剑帮我挑一部当代英文版小说,但必须符合如下几点要求:一,不得少于十五万字;二,故事情节必须精彩;三,值得反复阅读。
段书剑很快给我送来一部美国小说《AngelCreek(天使河谷)》。
那是一个来自美国西部的浪漫传奇,一个关于独立与梦想,征服与被征服,野性与温情交错复杂的爱情故事。我在某个周末,花了一天一夜将它读完。合上书后,竟流连不已——它的确精彩,非常精彩!但是,当我回忆书中几处热辣辣的性爱描写时,蓦然怀疑段书剑居心不良,于是打电话过去,质问他为什么选了一本“黄书”给我看。
段书剑在蝴蝶梦中被吵醒,得知我打电话的来意后,笑得特诡异。
他反问我:“你这次交给我的选书任务,条件之一是值得反复阅读。我问你,若没有那些激情描写,谁愿意反复阅读?”随后,他用师长般的口气教导我说:“都什么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