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无言地摇了摇头。
“臣妾知道,清者自清,但有时候大面上的事还是得做,免得落人口实。皇上,请您致臣妾照顾不周之罪吧。”耿雯杨拉起胤禛的手,淡淡地说着,“皇上,其实臣妾只想好好地与您走完这一生,其他的臣妾什么都不想要。”
“包括朕的这个位置?”
耿雯杨点点头,回答道:“是的,臣妾不想要。弘昼那孩子顽劣成性,难登大雅之堂。皇上励精图治建立的大清盛世,不能交到他的手里,还是弘历更稳妥些。”
胤禛紧紧地搂住耿雯杨,只要她什么都不图就好,自己真的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次日,胤禛下旨,小喜子、绿萝等一干伺候宫人,皆因失职之罪,杖毙;太医刘永、王成恩因监管不利,革职,全族人发配充军。虽有些欲盖弥彰,但至少后宫无人敢再提及此事。
由于绿萝是获罪杖毙,因此尸身只能弃之荒野。为此,耿雯杨特意让绣墨去求苏培盛,请他代为跟十三爷说一声,求十三爷替绿萝收尸。是夜,苏培盛那边传来了消息,说十三爷已经安排人将绿萝葬在金山脚下。紫萱听了,立刻给耿雯杨跪下,哭着说道:“奴才代绿萝谢主子的恩典,主子的大恩大德,奴才必定不忘,来生即使当牛做马也难报主子的恩情。”
“起来吧,你这是何必呢?我与绿萝好歹也是主仆一场,我自然不能看她暴尸荒野。说到底,还是我害了她,我这样做也是安自己的心。”
“不,不,主子仁厚。当年因绿萝险些害了和亲王,主子都可以既往不咎,如今又出手相助。奴才自幼与绿萝一同服侍敦肃皇贵妃,感情深厚,如今绿萝能得娘娘如此厚待,奴才必定替她粉身碎骨来报答娘娘的恩情。”
耿雯杨微笑着将紫萱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柔声地说道:“好妹妹,能有你这番话,也不枉我真心待你们一场。懿君原是把你们三个都托付给我,如今只剩你一个了,咱们更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让别人看笑话才是。”
紫萱感动地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主子放心,奴才绝不会受他人蛊惑,必定对娘娘忠心耿耿。”
雯杨拍了拍紫萱的手,“好妹妹,今后就剩咱们俩相依为命了。”
待看着紫萱离开,耿雯杨冷冷地坐在炕上,看着眼前的烛火摇曳。乌喇那拉?舒兰终于坐不住了,无论自己多么小心,对她多么忍让,舒兰始终不肯放过自己。虽刚刚稳住了紫萱,不过是按住了葫芦起了瓢,只要舒兰不倒,她的后招就会不断,自己要如何防范呢?
皇后始终是皇后,做再多错事,她的那个位子依旧稳如磐石,自己左右不了半分。如今她为砧板,我为鱼肉,自己要如何应对?
第七十章 新贵刘雪蓉
日子照旧过着,一天接着一天,时间不曾因任何事而停止。终于,到了雍正七年三月,雍正年间的唯一一次选秀拉开了帷幕。
按祖制,各旗选送的秀女应提前到了京城,在入宫应选的前一天,坐在骡车上,由本旗的参领、领催等安排次序,根据满、蒙、汉排列先后的次序。最前面是宫中后妃的亲戚,其次是以前被选中留了牌子、这次复选的女子,最后是本次新选送的秀女,分别依年龄为序排列,鱼贯衔尾而行。
因胤禛在位七年间,未曾选秀,因此此次应选秀女全是本届新选送的。并且胤禛早就下旨,凡宫中后妃的亲戚均不在应选之列。
于是即便是全国范围的选秀,此次应选的秀女也不过寥寥百人。当应选的秀女们在神武门外走下骡车后,先由户部司官维持秩序,再由太监引入宫中。本次选秀的地点定在了御花园,一切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康熙四十一年三月的那天,耿雯杨也曾在此候选过宫女一职。
雯杨远远地站在御花园门口,看着花一样的秀女们走进来,又走出去,心里十分感慨,当年自己也曾忐忑地等待过命运的降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如花的容貌也已经老去,现在该是这些新人粉墨登场的时刻了。
通过复选的秀女才有资格供皇后选阅,然而经复选再度被选中的秀女,还是有两种命运:一是赐予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一是留于皇宫之中,随侍皇帝左右,成为后妃的候选人。无论是哪一种结局,对于地位低下的秀女来说,都会是无上的荣光。一如侯门深似海,人们只会注视人前的显贵,又会有谁去在意她们背后的凄凉。
此次,皇后乌喇那拉?舒兰着重甄选可能成为后妃的秀女,初次‘引阅’之后,又协同齐妃李秋霞、熹妃钮祜禄?蕙娆以及懋嫔宋悦心,屡屡‘复看’。甄选再三,又经过‘留宫住宿’进行考察后,方才选定了贵人二人、常在三人、答应三人。
在这群莺莺燕燕中,舒兰最看重的,是答应刘氏。
刘答应,原名刘雪蓉,管领刘满之女,初入宫时,年十五,正是花样年华,容颜姣好,笑起来更是沉鱼落雁。舒兰仔细查阅了她的履历,自认为她是最佳的人员,悉心**后,便忙不迭地送到胤禛面前。这刘答应生得极美,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说会道,极讨胤禛欢心。入宫未足一年,便晋升为贵人,赐景阳宫居住。
其他几位新人也是争奇斗艳,整日里围着胤禛轻声细语地,好不热闹。舒兰见了,心情大好,整日里摆出一副贤良的姿态,每每相见时皆妹妹长、妹妹短地叫着,时不时地赏赐些钗环首饰,还经常与这些新人谈笑聊天,循循善诱,致使几人全以皇后马首是瞻,争相在皇后面前献媚邀宠。自此,皇后乌喇那拉?舒兰得到了新的力量,又精神抖擞起来了。
喜新厌旧一直是人们的通病,尤其是对于善于玩弄谋略的舒兰来说,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是她目前最需要做的。有了新的羽翼,那些旧的、无用的,也就该早早地退场了。雍正八年四月庚戌,懋嫔宋悦心卒。她虽然是最早入府伺候,但因失宠多年,逝后并未加封,仅以嫔位礼下葬。由于当时泰陵刚刚兴工,妃园寝尚未营建,因此懋嫔金棺暂安于田村殡宫中。
那日晌午刚过,耿雯杨正拉着绣墨闲聊,紫萱轻声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娘娘,刘贵人求见。”
耿雯杨一惊,与绣墨对视一眼,轻声说道:“她?她来干什么?”刘贵人自入宫以来,一直以皇后舒兰为首,成日里伴其左右,从不与各宫往来。今日怎么突然来访了?
很快,刘雪蓉走了进来。“臣妾贵人刘氏,给裕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刘雪蓉一进来,还未站稳就向耿雯杨行礼。
“妹妹快起来吧。”耿雯杨笑得温柔如水,缓缓地走过去要拉起刘雪蓉。怎知,那刘雪蓉连声说着:“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娘娘折杀臣妾了。”接着,自己慌忙爬了起了。
耿雯杨心中一动,眼前的场景好生熟悉,一如当年的自己与舒兰。只是不知道当初的舒兰是否也是自己如今的心境?耿雯杨微笑着拉起刘雪蓉的手,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今日,刘雪蓉梳的得架子头,正中戴着纱堆的牡丹花,赤金嵌珍珠的压鬓簪,一只金色的发簪,垂着细细的坠饰。身上穿是粉红纱绣百蝶的单氅衣,每只蝴蝶不尽相同,或展翅高飞,或并翅小憩,或翩翩起舞,活灵活现,煞是喜人。
“哎呀,真好看。”耿雯杨笑着伸手,轻抚着刘雪蓉头上的赤金发簪。
刘雪蓉听了,立刻将发簪拔下,呈给耿雯杨,轻声说道:“这是皇后娘娘新赏的,说叫‘福在眼前’。若不是皇后娘娘赏的,裕嫔娘娘这样喜欢,臣妾早就转赠予娘娘了。要不,臣妾改日请内务府制了新的,再来孝敬娘娘?”
“妹妹多心了。本宫是喜欢这个发簪,只不过是想起,以前好像也曾见过一只一模一样的。所以多留意了一些罢了。”
“哦,娘娘以前见过?”
“是呀,本宫记得当年敦肃皇贵妃初入王府时,皇后娘娘也曾赏赐了这么一只。所以呀,妹妹好福气,可见皇后娘娘有多看重你了,他日为嫔为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刘雪蓉听了,立刻惊得连声说道:“娘娘折杀臣妾了。臣妾初入宫不久,不懂礼数,还请娘娘不吝赐教。”接着,刘雪蓉把手一伸,身后的小宫人立刻递上了一个食盒,“娘娘,这是皇后娘娘新赏的点心。臣妾不敢独享,特意给娘娘送些来品尝。景阳宫与承乾宫仅一宫之隔,今后还请娘娘准许臣妾常来常往。”
耿雯杨笑着让绣墨接过食盒,“多谢妹妹费心想着。本宫原本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可是见了妹妹,倒是十分投缘。今后妹妹若是闷了,就过来陪姐姐说说话吧。”
“多谢娘娘厚爱,臣妾就不耽误娘娘午睡了。臣妾告退。”刘雪蓉欢喜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