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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2 / 2)

没有等多久,人群的喧哗声忽然停止了,一片安静,宁西锦知道是辛家军进城了。果然远处泛起滚滚尘沙,大地震颤中有千军万马的铁蹄声轰隆隆响起,像是就响在耳边,震得人肝胆欲裂。

打头的是一个小兵,扛着一面大旗,用小篆绣着一个金光灿灿的“辛”字,迎风展得猎猎,大旗后便是军队,走动间铁甲银枪泛起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无端端的添了肃杀的味道。

宁西锦一眼便看到了带头的辛云川。

第5章 鲜衣怒马游骋无度(一)

宁西锦一眼便看到了带头的辛云川。

他穿着的银甲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未擦净,腰间缠一柄软剑,策马徐行。身后是一长队神色肃穆的兵士,每人手上捧着一只白色瓷坛。

宁西锦有些不解,刚好听到身旁的人在低语:“这是……沙场殉国归家的兵士?看样子,这次死了不少人啊。”

宁西锦这才明白,那些瓷坛里装着的是在沙场上战死的兵士的骨灰,不由得心生敬畏,低下了头。

“呵。”这时却有一声极刺耳的轻笑声传来,宁西锦皱眉循声一看,是段华熹,手拿一把描金的折扇,展开遮住了大半的脸,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头,眉眼弯得如同月牙儿,眼里尽是嘲讽的笑意。

“你……”宁西锦正准备指责他的不敬,却听到他低低地说:“呵,功高震主,上位的那人忍不了多久了。”

宁西锦悚然一惊,再盯他时,他却已恢复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无赖样,一派雁过无痕的平静。

“走吧。”他说着,收掉了那把大冬天里用来骚包的扇子,敲了敲宁西锦的头:“去状元楼。”

状元楼毕竟是状元楼,伙计虽然奇 怪{炫;书;网}地看了宁西锦好几眼,但究竟是没有做出朝她翻白眼之类的无礼举动,垂了眼给段华熹引路:“小齐王,这边请。”

伙计带他们去的是二楼的雅间,雕花镂空的红木门后有一道珠帘,隔着微晃的珠帘,只能看到里头依稀的一个人影,那人影一动,朝他们抱怨:“小齐王,你今儿可来晚了,不如自罚三杯?”

段华熹哈哈一笑,掀开了珠帘,宁西锦这才看清里头坐的人,那人虽是锦衣玉带,可身量不足,青涩的脸尚有棱角,分明还是一个未长成的少年,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她。

段华熹给他们介绍:“这是宁西锦,我同你说过的;这是陆仲之,平南王小世子,我们尊称他一声仲少。”

陆仲之上下打量了宁西锦几眼,点点头:“你就是宁西锦啊。你救段华熹做什么呢?如果是我,我会很高兴看到他死的。”

他说话的神情很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宁西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听段华熹笑道:“仲少,即便我死了,江南至京城的水路掌舵权也落不到你平南王陆家的手里。我死了,对你没好处。”

陆仲之眯起眼睛:“这可不一定。你看着吧,上位的人马上要有大动作了,这一番必定是个大动荡,谁知道时局会变成如何呢。再说,你前段时间遇刺,恰巧是云川哥回京的那几天,你说,会是谁在背后指使呢?”

宁西锦隐约觉得她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却不明白他们何以在她面前毫无遮掩赤|裸裸地讲这些政事,搞得她现在很想捂住耳朵蹲到墙角去。

幸好他们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各自相安无事地低头喝茶,满桌的珍馐美味,他们却迟迟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宁西锦这一路来一直不明白段华熹得救后明明可以继续过自己醉生梦死的荒唐日子,把自己在旮沓胡同的那一段遭遇忘得一干二净,却为何要去而复返再来招惹她,现在她却有些明白了,莫不是就是为了捉弄她,让她在这边看得着吃不着,眼巴巴地望穿秋水。

依他历来的人品,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宁西锦饿得有些烧心反胃,心情郁卒。

对面的段华熹忽然拿扇子柄敲了一下桌子:“来了。”

宁西锦勉强打起精神抬头看,正看到门边珠帘晃动,带出一道道莹润的光泽来,星星点点的流光间,辛云川正大步走来。

半个时辰前,宁西锦隔着人群和喧闹遥遥地看他;半个时辰后,他居然就离宁西锦这么近。他换下了那一身沾血的银甲,穿了一件黑色的狐裘大氅,越发衬得他目如点漆眉如寒鸦,且身上的戾气更甚。

陆仲之像变了个人似的,热情地替辛云川拉椅子斟酒:“云川哥,平安回来就好。这次可曾受伤?可曾遇险?”

段华熹的嘴角往上一撇,笑道:“既平安归来,那些话问得未免太多余。云川,我们的大功臣,我敬你一杯。”

男人们开始喝酒,谈论京城青楼里姑娘们的床上功夫,或者哪家歌姬新作的曲子,一副纨绔浪荡样子。

说是男人们,其实亦不然,辛云川并没有加入谈话,只是独自地喝着酒,偶尔才应和几句:

“嗯。”

“是吗?”

“大概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宁西锦遗憾他没有多讲几句话,只能低头吃菜,偶尔抬头时会对上他的眼睛,黑而沉默。

他们都不大吃菜,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偶尔才动几筷子。因此这顿饭吃完,还剩了大半的菜肴,段华熹招来伙计结账,顺带问伙计要食盒带走剩菜,惹得陆仲之看了他好几眼。

“小齐王,你要剩菜做什么?我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地方上的小官儿送了齐王府一个食盒,里头尽是些江南名菜,金条做的黄金糕、南海珍珠做的鱼丸、翡翠做的水煮白菜,这样的大手笔,你小齐王尚都看不上眼,如今怎么真要起这残羹剩菜了?”

段华熹笑得欢,拿扇子指着宁西锦:“这不是给宁西锦的么?她家还有个傻兄弟要养活,对了,还有一条癞痢狗。”

陆仲之不可置信地看了宁西锦好几眼,段华熹也看着宁西锦。宁西锦分得清他们眼里的表情,陆仲之是好奇,段华熹则是讥诮。

宁西锦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鬼使神差地朝辛云川看,大概是盼望他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解她的难堪,他却漫不经心地朝这边瞟了一眼,然后开始出神,几分漠然,几分矜贵。

宁西锦有点失望。

其实宁西锦早该知道的,辛云川当初的平易近人不过也是假象。于是她装作无所谓地朝陆仲之笑:“家里穷,小齐王慈悲,赏我们一口饭吃。”

宁西锦以为在京城这两年风餐露宿的生活早该磨去了自己的傲骨,却原来娘亲十四年来对她教导早深入了骨血,她娘说,女子该有女子的傲气和矜持,所以如果让她娘亲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只怕是要气得拿竹篾抽自己了。

可她娘亲自身也并未做到这一点。短短一生为了一个负她的男人牵肠挂肚,柔肠百转,恨极时也曾昂高了头颅,厉声说:“君既无心妾便休!”好似满是清高的傲气与无谓,可你若用心听一听,便会知道那尖利的声音后隐匿着多么尖锐的绝望与悲伤。

想到这里宁西锦宽慰了不少,她娘亲终其一生都没有做到的,凭什么来要求才十六岁年纪的自己做到?

宁西锦这么复杂的心思在大迢看到她带回来的剩菜时一声极其雀跃的欢呼中忽然烟消云散,只要大迢吃得饱,他们都过得好,其他的,想这么多做什么呢。人生短短几十载,何苦去担千年的忧。

自那次吃完饭后,段华熹又来找了宁西锦几次,有时是找宁西锦去状元楼吃饭,和辛云川陆仲之一道喝酒;有时是他们三人买了熟食卤味,来宁西锦这破落的小院子下棋。

陆仲之作为平南王小世子,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皆精,独独棋艺是透顶的糟糕,爱悔棋不说,棋品也不大好,下棋时总把竹凳摇得吱嘎吱嘎响。段华熹和辛云川嫌弃他这个臭棋篓子,下棋时就把他摈弃在外。

他因为穷极无聊,只好找大迢玩乐,把京城纨绔子弟经常耍的那些玩意儿带给大迢,斗蛐蛐儿,解九连环,两个人倒也玩得津津有味,一来二去的居然熟稔起来。有时他也教大迢射箭,恨铁不成钢地骂大迢笨,大迢虽然不服气,可也不还嘴,憋着一股气练,而陆仲之呢,嫌弃归嫌弃,还是会手把手地指正。

宁西锦看在眼里,心里很矛盾。她本意是不想让大迢与这些人走得太近,毕竟非我族类,可一想到大迢这样的年纪,也许正需要这么一个比他略略年长一些的伙伴教导他,陪伴他,于是便也不管什么了。

近来陆仲之开始教大迢御马术,两人天天往外跑,而段华熹大概迷醉在哪家姑娘的温柔乡里,也不见人影。倒是辛云川,一如既往地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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