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了篮球的黑子哲也,也仍旧是黑子哲也,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变化,他仍属于曾经的帝光与诚凛也同样仍属于篮球。
有的时候,想与不想对于现实而言无甚意义。但是有的时候,做与选择不再做,对于那些早已镌刻下了的曾经和尚未着墨的未来,却有着非凡的意义。
因为人总是不得不面对着选择,选择高中毕业是去上大学还是去工作,选择读文科的专业还是理工的专业,选择喜欢一个人或是讨厌一个人,选择停留或是离开……人生中每前进的那一步都意味着选择,而不可能有一个人每一次都选择止步不前……
即使是自我的意愿也好,但人是生活在社会之中,亦或者说人是生活在形形□□的同类生物之间的生物。即使有些意愿曾强烈到能为之放弃生命也好,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天,那些曾经鲜明的存在会被岁月冲淡,隐入记忆的雾雳,变得像陈年的伤疤一般不痛不痒。虽然看到仍会记得那些曾经触动心神的人或事,但是毕竟已经时过境迁……再也拾不起当初的悸动。
“多谢您了。”把店员找给自己的零钱放进包里,黑子才低声道了一句谢,有些好笑地想着自己会因为剪头发这种小事想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今晚是绝对不能再因为黄濑是病人这件事而妥协去看那些少女心满满的狗血电视剧。
果然看多了电视剧的话,正常的脑袋也是会不正常的吧。
看到站在理发店门口单手拉着玻璃门,笑得连眉眼都弯了起来的黄濑,眼前忽得就回闪过之前和摄影师谈天时,看到的那些还未经修饰过的底片。
似乎黄濑从出道以来的定位便一直是阳光帅气的青春偶像,所以……果然还是不同的啊……
怕黄濑在门口久等,他赶紧加快了脚步,出了大门。两个人之前辞别了清水,所以也就没有了代步的工具,原本从M记去黑子家的话,就有直达的电车。不过后来因为剪头发的事情,清水自告奋勇载着他们来了她常来的店里,而且是在七拐八拐之后到达的某条两个人都不那么熟悉的街上……
一眼望到街尾都没有看到一辆的士甚至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找不到电车站牌,同时想到这一点的两人只想要叹气。
“要不我们走走吧?”草草扫过整条街似乎有不少人来人往的店铺,黄濑想了想提议道,“正好一边走还可以一边看一看哪边有电车的站点。”
“也好。”黑子点了点头,一面错开了身去,躲过了黄濑突然袭击过来的手臂,上前几步走到了前面,“走吧,黄濑君。”装过头,却意外地没有看到那个该是委屈至极眼泪婆娑的人,黑子有些奇怪地顿住了脚步,朝着来路走了回去,一路上却只看到些陌生的行人,却不见黄濑。虽然知道黄濑不至于会走丢,突然离开大概也是因为有事要办,但是如果贸然的去店铺里找人的话……
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他们附近的店铺数量,想到平方的可怕之处,还是走回了他们分开的地方,静静站着。偶尔看一两眼周遭经过的与黄濑有些相似的人便抬起头,却发现余光中的那几分相似在正眼望过去的时候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也是了,想到黄濑是从事模特这一比较特殊的行业,他也就释然了。要是随随便便从大街上找一个人就像他的话,那他也不会被巴黎那边人看中了吧。
思及此,他原本是想要笑的,可却生生在成型前凝在了心口。他伸出手覆在了正有力地跳动着的胸膛,有些无可奈何地任由那些关于巴黎只言片语进入了自己空空的脑海。他原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在想,此刻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清水那句无可奈何地概叹和带着几分莫名地、让他觉得甚至是谴责意味的话语。
“只要一说到长期离开东京……他就瞬间变卦……黑子君你是黄濑君的朋友吧,所以我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愿意离开东京……”
无数的影像和话语交错的镜像中,响起清水冷冷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语言的涤荡下,洗去了伪装,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为什么离开东京呢?”喃喃地低语中,答案明明清晰得仿佛枯河之石,但是……
“为什么要离开东京,小黑子?”
一旦对上这张似乎永远会这样对着自己灿烂地笑下去的眼眸,他张了张嘴,却陡然失言,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身,刚想埋怨一下黄濑的突然消失,就看到一个微缩的巴黎铁塔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旧银色的实心地基上是同色的塔身,但是不同于实物的是,这个小小的饰物显然更为精巧细致,甚至连塔身上也雕刻了细致繁复的花纹。
“怎么样,我的这个发现不错吧。”献宝似地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黑子抬起头只看到那双熟悉的手正握着铁塔顶端连接着钥匙扣的那一段,注意到他的目光,甚至还把铁塔顺时针转了一大圈,才猛地收进了手心。
“小黑子,给你。”在冰凉的物猛地被塞进手心的时候,黑子才反应了过来,有些愣愣地看向了身边正俯下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的青年,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那个人阖上时,带上的那个人的温热,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退步,却被黄濑笑着拉住了衣袖。
“小黑子这么难得的日子你就不要再拒绝我了嘛……我都送你这么浪漫的礼物了,你还忍心拒绝我吗?”
“沉默就是表示你默认了喔,小黑子!太棒!”
听到眼前的人欢呼雀跃就好像孩童一般的反应,分明应该是理所当然,但黑子却只觉得心口堵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任由那个人用与言语截然不同的郑重握住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十指相缠。
他却只觉得右手掌心中握着的那个精致美丽的巴黎铁塔烫的灼人。
改变……
果然仍旧是世上最可怕也最无可奈何地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短暂的周末在毫无知觉中便已成了过去,一转眼又到了一周当中最为黑暗的周一,虽然不情愿,但即使是拥有着绝佳武器——低存在感的黑子也不得不回到了学校,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听讲台上国文老师开始新一轮激情洋溢的文学评述。
说是国文课,可是实际上上课的时候那个有些中年谢顶的山本老师却时常洋洋洒洒给课堂上的学生们科普着各种历史课上都没有涉及到的文豪秘辛。大约八卦是人类共性中具有最高普遍性的特征吧,每次山本老师一丛枯燥乏味的文学技巧分析转入文豪风流史或者豪门恩怨史时,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从不知如何形容与理解的云端梦境,转入了某种现实的场景。
所以在看到同桌的千夜揉了揉眼睛,开始冒出女生八卦时特有的光彩的时候,黑子才忽然意识到课已经从理论阶段走入了现实主义,稍稍坐挺了身子,他有些疲惫地伸出手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连着眼角和太阳穴一整片的地方都是某种钝钝的酸痛感。
大概是因为昨晚实在睡得太晚的缘故吧,黑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却又想到了黄濑。虽然自己已经帮他请了三天的病假,但是作为模特即使是生病,只要还站得起来就得继续工作。真是很辛苦的一种工作呢,不过也真的有一点意外,那就是黑子从未想到过黄濑竟能坚持这么久。从初二认识到现在大学一年级的话,已经是整整五年多的时光了。
不论是模特也好,还是篮球也好,抑或是……
在黑子的印象当中黄濑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同一件事或地方停留太久的人。他和自己是不同的,从一见面的第一眼,黑子就隐隐意识到两个人的不同,而且这种不同并非后天而是某些更深层,本质上的不同。
无论自己愿不愿意承认,都好。黑子哲也和黄濑凉太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这一桩摆在阳光下的事实,就算情感上没有去认同也好,理智上却早已在心底刻下了如此的认知。
讲台上的山本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某个文豪与某位佳人相知相许却最终没能在一起的凄美爱情故事,黑子恍恍惚惚地仍旧知道山本在讲些什么,笔也仍机械地在笔记本上画下了一条又一条波浪线。在神游间,他有些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走神,也知道自己现在正在上的是专业课,应该要好好地听课。
可理智虽然仍在,却大概随神游脱离了肉体,所以无法作为。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无法遏制地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回到家,看着无聊肥皂剧聊天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