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草奶昔和鸡腿汉堡就好。”
“小黑子的话,香草奶昔和鸡腿汉堡就行了……”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黄濑便转过身去点餐,留下站在人群中发愣的黑子和一瞬间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清水。大概过了不知道一秒或是更短的时间,清水便挂上那熟悉的公式化笑容,对黑子夸赞起他们两人的默契度,然后冲点餐的黄濑挥了挥手,就拉着黑子穿过人群到了窗边一个才空下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招呼服务员收走了桌上留下的托盘,清水摩挲了一下掌心,带着几分大量意味开始观察坐在她对面的黑子哲也。
淡蓝色的刘海有些长了,几乎快遮住了他同色的眼眸,不同于黄濑的张扬而绚烂,黑子给人的感觉是内敛而沉静,甚至有时候,会因为他的过度内敛而显得普通。
黑子哲也。
她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对坐之人的名字,眼前却翩然掠过认识黄濑的几年来五年多来,他在自己面前说过无数次的话语。
“小黑子是我篮球社的队友,很厉害的哟,视线诱导这种技能,一听就知道很了不起吧。”
“小黑子和我一起过圣诞节了,虽然只是意外但是真的好高兴啊……”
“小黑子突然失踪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来学校也不来篮球馆,电话还关机会不会有什么事请啊……”
“小黑子他竟然去了诚凛,太可恶了……我竟然没办法转学……”
“小黑子……”
记忆一旦回溯,就好像按了智能分流按键一般,清水所能回想起的关于黄濑最最鲜明的那些喜怒哀乐,都是冠以小黑子这个名字的话语。
除了这些之外,她再去回想,却只剩下了关掉了灯光后昏暗的舞台,就在一个小时多之前那个人一如既往的断然回绝。
还真是无情呢,黄濑凉太。她眨了眨眼,撇开这些纷乱的思绪,看向了对面既没有在玩手机也没有在说话,只是一味沉默神游的黑子,偏过头看到人群尽头似乎被什么绊住了的黄濑,她收拾了一下情绪,平静地开了口。
“听说你和黄濑君曾经是同学,那么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看到闻言半晌才流露出些许复杂神色的黑子,清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耐心地等待着黑子皱起的眉目逐渐舒展,然后轻轻开了口,“那个时候,我和黄濑君并不是很熟悉。但是……”本是理所当然的答案,但是却因为想到枕头中的护腕而觉得心头蓦地有些发沉发酸,他又沉默了一小会,再抬起头时眼里却是清明而笃定的神色,“我和黄濑君是朋友,即使那时候我们并不熟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说是不一样,但是在心底,黑子暗暗地又问了一遍自己,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
其实归根结底,从认识黄濑凉太这个人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热忱地围绕着自己,时而絮絮叨叨好似大妈附体,时而却是温和而沉静让人难以拒绝……但他一直都是如此,从未改变……真要说改变的话,倒不如说是自己……
“啊,刚做好的香草奶昔,小黑子快接着吸管……”双手托着两个托盘,小拇指还勾着三根吸管,黄濑凉太把托盘在两个人面前放下,然后把吸管拆掉包装纸插进香草奶昔,才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望着人群,猛地喝了一口可乐,“说起来,听说诚凛有一个很有名的面包,也是要排队抢的,不知道吃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只是普通的面包然后加料比较多而已。”握着冰凉的奶昔,黑子却难得地有些兴致缺缺,拿着吸管戳着塑料杯里的冰沙,发出嚓嚓的声响,视线一偏,刚好看到黄濑上衣口袋的一角露出一截白色的纸质东西。
细细长长的就好像……哲也三号。
“不过如果黄濑君想试一试的话,下次我可以带你去。”想了想,觉得方才的回答似乎过于冷淡,黑子又补充了一句,结果下一秒黄濑就带着熟悉的笑意满满的面庞扑到了他的身边——
虽然只扑到凳子而已。
看着黄濑委屈地瘪起嘴,黑子低下头,忽然觉得香草奶昔又好喝了起来,把黄濑面前还没动过的汉堡推到某个注意力完全不在关键点的人身上,他忽然发现自己大概是真的被他改变了许多。
伴随着空调制冷机的低鸣和人群的细碎言语声,他抚了抚自己微长的额发,转过头对那个正一口咬着汉堡,一手拿着可乐,泛着几分二意的青年笑了笑,“黄濑君如果不介意的话,待会就麻烦你陪我去把头发剪剪短吧。”
蓝色的发丝摇晃间,他听到那个人带着笑的回应,还有记忆里那些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往复的话语……
“我一直都在等着小黑子传球给我啊……”
大概,确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长了有好几个月的头发,在理发师的修剪下,恢复成当初的短发不过是短如须叟的一段发呆时间。视线才不过从座位边上的黄濑绕着镜子中的理发店转了一圈,黑子动了动脖颈,就陡然觉得头上一轻。
“好了。”听到理发师大功告成的声音,黑子略向前靠近了些座位对面的镜子,却意料之中地没有看到镜中的影像——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瞬间移动到自己对面不过半尺距离的黄濑那双单纯带着欣赏意味的眼眸,黑子有些尴尬地偏过了视线,却发现对面的青年忽然伸出了手。
下意识低下头躲闪时,却意外地听到了一丝极短的轻笑。黑子皱了皱眉,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看了下仍在保持原有节奏晃动的刘海时,黄濑却早已收回了手,一本正经地侧身让开了一条道,指着镜中那个既有几分熟悉又不乏陌生的那个人影,笑了起来:“小黑子头发剪短了果然精神了很多。”
那一瞬间,黑子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镜子,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身前那个笑得一脸灿烂,忽然之间电力全满的人身上。
分明剪头发的是自己,可精神百倍的那个人,却大概是他。
站起身,抖了抖可能遗落在肩头的短发,黑子又朝镜子那个方向瞧了一瞧,方才没有细看,这一回稍微认真地看,才发现,发型仍旧是高中时候那个发型——短短的刘海剪碎,虽然仍遮着些额头,但是却不会阻挡视线。
人也仍旧是那个人,五官也还是眼耳口鼻眉那五样,可是无端端地,便生出些难以言说的异样感。有些不解地伸出手捋了捋轻薄了许多的刘海,黑子决定暂时不去深究这些复杂而又没什么实际用处的问题,至少……
又看了一眼镜子,他微微笑了起来,转过了身。
至少,改变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而且改变的过程也远比自己想得简单而轻松愉悦。
虽然,只不过是把头发剪成了原来的样貌而已。但是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却忽然轻了几分,这大约该归功于理发师,又或者……目光扫过那个仍有些凹陷的坐垫,他蓦地笑了起来。